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生疼,白若雪在雪白被褥里挣扎着睁开眼。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割出细碎裂痕,掌心缠着的纱布还渗着血迹。
\"温清凝...\"
她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指尖死死攥住床单。
\"母亲。\"
温瑾萱的身影从阴影里浮现,珍珠耳坠在颈侧晃出冷光。
她指尖抚过床头柜上碎裂的翡翠镯子,玉屑在阳光下泛着血色:\"姐姐和林特助去了阒夜方舟。\"
白若雪瞳孔骤缩,输液管在苍白的皮肤上绷出青筋。
她猛地扯掉针头,鲜血顺着手背蜿蜒成溪:\"他们不要命了?\"
白若雪眼前一阵发黑,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她死死撑住床沿,才没让自己再次栽倒。
苍白的脸上满是绝望,声音颤抖:“现在去有什么用!”
“思寒估计都没了,再去只会多死两个无辜之人!”
温瑾萱眼眶泛红,珍珠耳坠随着她微微颤抖的头晃动,在阳光下折射出凄冷的光。
她声音哽咽,带着哭腔:“我劝过姐姐了,可姐姐不听。”
“她说哥哥是为了救她,才落在了那群人手中,她不去救,这辈子都没法安心。”
说着,温瑾萱的眼泪簌簌落下,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温瑾萱攥紧白若雪的被角,珍珠耳坠在泪光中碎成冷星:\"母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没见到尸体,为什么要确定哥哥已经离开了呢?\"
白若雪忽然低笑起来,苍白的唇角扯出尖锐弧度。
消毒水气味里浮起一丝腥甜,她盯着输液管里倒流的血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猛地挥开温瑾萱的手,碎玉碴子扎进掌心的纱布渗出暗红:\"痴人说梦!”
“他们连活人都不肯放过,又怎会让我季家人见到思寒的尸体?\"
晨光突然暗了半分,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扣住床沿,青石板上碎玉滚动的声响在耳畔轰然炸开。
白若雪神色苍白如纸,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却仍强撑着,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阒夜方舟……那里有一艘废弃的轮船。”
“思寒的太爷爷,多年前,就是被那群人杀死在那艘轮船上。”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病房的墙壁,看到了那艘承载着仇恨与血腥的轮船:“从那以后,季家与他们风家,便世代结怨,这仇,深似海,血未干。”
说到此处,她猛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却仍死死抓着床沿,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支撑。
温瑾萱耳畔回荡着白若雪的话,像冰锥刺入心脏,她踉跄着后退半步,珍珠耳坠撞在床头柜上发出脆响。
窗外乌云突然压下来,将晨光碾成碎片。
\"母亲...\"
话音被喉间腥甜堵住,眼泪砸在碎玉堆里溅起细小血珠。
白若雪神色苍白如霜,眼中恨意似燃烧的冷焰,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清晰无比:\"深似海……血未干。\"
窗外,狂风骤起,吹得百叶窗哐当作响,似是那多年冤魂在咆哮。
原本明亮的病房瞬间暗沉,如被一层厚重的阴霾笼罩。
雨滴开始敲打窗户,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声响,像是命运无情的鼓点。
白若雪枯瘦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紧紧抓着床沿,那床沿似是她对抗仇恨的唯一支点。
狂风卷着雨丝从窗户缝隙钻入,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动她散乱的发丝,更添几分凄凉。
白若雪忽然踉跄着起身,碎玉碴子扎进脚底渗出点点血痕。
她扑到窗前,双膝重重砸在冰凉的瓷砖上,额头抵着玻璃发出闷响。
窗外雨幕如注,狂风卷着她的白发在脸上疯狂拍打,却遮不住那双布满血丝的眼。
\"列祖列宗...\"
她声音沙哑如生锈的刀片割过喉管:\"若真有天命,就让我这把老骨头替思寒去死...\"
温瑾萱看见母亲后背绷成僵直的弓,单薄睡衣被雨水浸透,贴在嶙峋的肩胛骨上。
她伸手去扶,却触到白若雪死死扣着窗框的手——指甲缝里嵌着木刺,掌心纱布被血水洇成暗红,像朵枯败的牡丹。
雷声轰隆炸响,一道紫电劈开乌云,将病房照得惨白如纸。
雨幕被狂风卷成扭曲的银蛇,撞在玻璃上迸出细碎裂响。
白若雪的白发在风中狂舞,像一缕将断未断的蛛丝。
她额角青筋暴起,抵着玻璃的额头因用力而泛红,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在她脸侧冲出数道水痕,仿佛泪与血交织的河。
窗外老槐树被吹得东倒西歪,枝桠在风中发出凄厉的哀鸣,几片枯叶被卷上高空,又狠狠摔在积水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