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万彻将那带有奇异香气的黑色衣角小心收好,深知每一处线索都可能是揭开这庞大阴谋的关键。他最后又环顾了一圈这阴森的地窖,确定没有遗漏其他重要线索后,才顺着阶梯缓缓走出地窖。
刚走出地窖,刺眼的阳光让他微微眯起双眼。他抬手遮挡了一下阳光,随后大步朝着园子外走去,准备回荆王府向王爷详细禀报此番搜查的重大发现。一路上,他的步伐急促而坚定,脑海中不断梳理着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废弃园子里的尸体、神秘的金属碎屑、带血的衣角、地窖中的婢女尸体、沾血手帕、匕首碎片、奇怪的脚印以及那带有异域香气的黑色布料……这些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亟待他用智慧和经验将它们串成一条完整的线索链。
回到荆王府,薛万彻径直来到王爷书房。此时,书房内气氛凝重,荆王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周围的幕僚们也都一脸肃穆,看到薛万彻回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薛万彻单膝跪地,垂首道:“王爷,末将在废弃园子及周边确有发现。那园子中灌木丛后藏着两具家丁尸体,死状凄惨,身上刀伤颇深,显然出手者武艺高强。末将还寻到些金属碎屑,质地特殊,绝非普通兵器所有,另外还有带血的衣角,似是打斗时留下的。”
说罢,他微微抬起头,目光却只是短暂地与荆王交汇,便又迅速垂下,心中却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薛万彻回想起与驸马爷房遗爱往昔的种种。他们二人相知多年,房遗爱虽出身显贵,却毫无骄矜之气,与自己性情相投,常一起纵马驰骋于郊野,谈天说地于酒肆。当初房玄龄离世,家族内部为遗产争得头破血流,房遗爱身为儿子却备受排挤,心中积怨渐生。而高阳公主,生性放纵不羁,私通僧人辩机之事被太宗知晓后,遭受了严厉责罚,这不仅让她对皇室心生怨恨,也使得房遗爱在朝堂上的处境愈发艰难。
长孙无忌那老狐狸,向来善于借势打压异己,借着此事在朝堂上掀起了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波,大肆清洗反对势力,房遗爱等一干人等便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在长孙无忌的步步紧逼之下,房遗爱无奈之下只能与高阳公主联手,企图推翻李治统治,拥立荆王李元景称帝。毕竟荆王素有贤名,在朝中也有一定的势力,若能成功,或许能扭转他们岌岌可危的局势。
然而,天不遂人愿,房遗爱的谋反之事被刑部尚书张行成察觉。张行成此人刚正不阿,一心只为朝廷社稷,得知此事后立即上报,最终,房遗爱与其若干协谋之人啷当入狱,曾经的风光瞬间化为泡影,后来虽未被处死,但却被贬为庶民,发配到了那苦寒的边疆之地,从此远离了权力的中心。
想到这些,薛万彻心中五味杂陈。房遗爱虽已失败,但高阳公主却从未放弃。她找到自己,眼中满是决绝与恳切,嘱托自己一定要帮助荆王成就帝位。高阳公主向来心高气傲,如今为了房遗爱,为了那遥不可及的复起之梦,竟放下身段来求自己,这份情义让薛万彻难以拒绝。
况且,自己与房遗爱情同手足,如今他落得如此下场,自己若能助荆王一臂之力,或许日后还能有转机。只是这荆王……薛万彻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今日在废弃园子的家丁府邸井内看到那些陶罐女尸,那惨状至今仍历历在目。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子,本应在王府中安享太平,却惨遭毒手,被封在陶罐之中,成了冤魂。
薛万彻微微抬眼,偷觑着荆王的神色,见荆王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几分急切与凝重,似在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荆王见薛万彻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心中正自焦急,眉头皱得更紧,眼神中满是催促之意,见薛万彻迟迟没有再开口,便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与烦躁道:“罢了罢了,你一路搜查想必也累了,先退下吧,后续若还有新线索,速来禀报。”
薛万彻心中一紧,却也知此时并非深谈之时,只得垂首应道:“末将遵命,王爷若有何吩咐,末将随时听命。”
说完后,他便缓缓起身,退出了书房。
走出书房,薛万彻深吸一口气,外面的空气虽不如园子里那般腐臭,却也带着几分压抑。他脑海中思绪纷飞,一方面是那废弃园子中惨死的家丁与婢女,那背后隐藏的阴谋如同一张巨大的网,让他感到无比沉重;另一方面,房遗爱与高阳公主的嘱托又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荆王是否真的值得他全力辅佐,这一切又是否会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心中实在没有答案。
回到自己房中,薛万彻将搜查来的线索一一摆在桌上,那金属碎屑、带血的衣角、沾血手帕、匕首碎片以及带有异域香气的黑色布料,每一件都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可怕的故事。他拿起那块带有异域香气的黑色布料,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那股奇异的香气再次钻入鼻腔,让他不禁皱起眉头,这香气究竟来自何处,又与这背后的阴谋有何关联?
正当他沉思之际,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薛万彻回过神来,将手中的布料放下,沉声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形瘦小、面容略显紧张的小厮探进头来,见是薛万彻,这才松了口气,快步走进屋内,反手将门掩上。
“薛将军,小的有要事相告。”小厮压低声音,眼中满是急切。
薛万彻眉头一挑,目光如炬地盯着小厮,沉声道:“何事?但说无妨。”
小厮咽了口唾沫,凑近薛万彻,低声道:“将军,小的今日在王府后院当值,无意间听到两个丫鬟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说是有几个陌生面孔的人,这几日频繁出入王府,而且行踪极为隐秘,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