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谦跃出的瞬间,袖口残线在身后划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弧光。那枚动作迟缓的星盘正要抬手,黑丝已如毒蛇般缠上其边缘银丝,猛地一绞——咔嚓轻响,符文流转戛然而止。
“就是现在!”他低喝。
苏曼曼脚尖点地,借浮岩反冲之力旋身而起,腿环一震,整条黑丝轰然展开,化作丈许长鞭凌空抽下。啪!星盘炸裂,碎屑四溅,映着她冷艳面容一闪而过。
可不等她收势,另外三枚小盘已从侧翼包抄,手中黑针齐射。她侧身翻滚,黑丝在周身织成网状屏障,针尖撞上丝线,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但每挡一次,黑丝便泛起一丝裂痕,像是承受不住高频冲击。
“你那边稳住没?”她喘了口气,指尖抹过腿侧伤口,血珠顺势渗入丝纹。
“阵脚刚立。”花自谦落地单膝跪地,右手猛扯乾坤袖末端,几缕残存蜀锦被硬生生抽出,带着撕裂般的滞涩感。“这破袖子再这么下去,迟早变成围裙。”
他咬牙将蜀锦分成四股,分别缠上先前布下的四道丝线阵角,又以点妆笔残杆蘸血,在锦面飞快画了四个镇符。符成刹那,阵法微微一震,原本摇曳不定的光晕终于稳定下来。
“乾、坤、震、巽,封!”他双手结印,四枚微型符纸同时亮起,压制住银丝残链的牵引力。那些试图挣脱的小星盘顿时动作僵滞,如同卡进齿轮的机械。
“好家伙,真让你控住了。”苏曼曼眯眼扫视,见被困星盘转动频率开始错乱,嘴角微扬,“接下来是不是该清场了?”
“别急。”他抬头看她,“你刚才那一鞭太狠,黑丝撑不了几轮高强度对轰。”
“我知道。”她活动了下伤腿,冷笑,“所以我换打法。”
话音未落,她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腿环之上。黑丝猛然一颤,竟如活物般游走全身,顺着脊背攀至肩头,又分出数缕细丝缠绕双臂。她脚步轻移,踏出七步弧线,每一步都精准落在阵中气机节点上。
霓裳舞·九宫步!
她身形忽左忽右,快得只剩残影。一枚即将引爆的小星盘刚启动自毁程序,就被她甩出的黑丝贯穿核心,紧接着手腕一抖,直接将其拽向另一枚临近星盘——轰!连锁爆炸被强行提前触发,两枚星盘当场湮灭。
“漂亮!”花自谦眼神一亮,迅速补位阵心,将点妆笔残杆抵住眉心,逼出一滴心头血。
血珠悬浮空中,他以指为笔,在虚空中疾书:“天衣无缝·闭月符”。
符成即燃,化作半透明光膜罩向三枚正在逆向旋转的核心星盘。能量释放通道被封,原本酝酿的黑洞吸力瞬间消散。
“断能成功!”他松了口气,却见苏曼曼已连破五枚,动作却越来越慢,黑丝始终渗着淡淡血雾。
“别硬撑。”他喊,“还剩最后一批。”
“我知道。”她停下脚步,站在阵中央,抬头看他,“但这一波,得一起收。”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浮现。
花自谦深吸一口气,将仅剩的金针余丝从心口缓缓抽出半寸——那是封印弑神记忆的最后一道锁。丝线泛着幽金光泽,带着某种古老威压,轻轻缠绕于点妆笔之上。
“你要干啥?”苏曼曼皱眉。
“借点力气。”他咧嘴一笑,“反正针也没说不能动。”
他猛然将笔尖插入阵眼,金针余丝如活蛇般蔓延而出,瞬间与八卦阵四角相连。整个阵法嗡鸣大作,光芒暴涨数倍,所有被困星盘同时震颤,银丝寸寸断裂。
“起!”
一声令下,阵中八道光柱冲天而起,交织成网。剩余小星盘疯狂挣扎,却无法逃脱引力束缚,逐一被拉向阵心。
苏曼曼双掌合十,黑丝绕臂成环,口中轻诵一段回文诗:
“渊冰薄薄,叶采萧萧。
斜阳暮暮,影入长桥。
桥长入暮,阳斜……”
诗句倒转循环,正是《璇玑图》残章。随着吟诵,黑丝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并蒂莲纹,与阵法共鸣,共振波纹层层扩散。
轰!轰!轰!
接连爆炸在阵心爆发,火光映红两人脸庞。最后一枚星盘在崩解前猛然扭曲,从中逸出一道幽影——白莲儿残念凝成的人形,直扑苏曼曼面门。
“这次,我要真正穿上你的皮!”
千钧一发之际,花自谦甩腕一扯,金针余丝如箭射出,精准缠住怨识脖颈,硬生生将其拽回阵眼中心。
“你说谁的皮?”他冷笑,“我媳妇的战甲,你也配碰?”
苏曼曼眼神一冷,指尖再度划破,鲜血顺着手臂流入黑丝。整条丝带骤然亮起朱砂般的血纹,如同苏醒的凶兽。
“织霞手——改命刺绣·断魂针!”
她抬手一扬,黑丝如针线穿引,在空中织出一朵半透明并蒂莲,正正压在怨识头顶。
与此同时,花自谦以残笔蘸血,在阵心补画一道符咒:“孟婆断情引”。
金光自地脉升腾而起,如潮水般涌来,将幽影层层包裹。白莲儿凄厉嘶吼:“你们不懂因果!我才是他命定之人——”
“命定个鬼。”花自谦打断,“冥婚都没拜完,算哪门子姻缘?”
金光愈盛,怨识在强光中逐渐淡化,最终化作点点星尘,随风飘散。
四周骤然安静。
漫天星屑缓缓落下,像是无声的雨。八卦阵余晖流转,映照两人身影。花自谦拄着残笔站直身体,外袍破损不堪,袖口只剩半截布条随风晃荡。
苏曼曼靠在一块浮岩边,腿伤仍在渗血,黑丝贴肤盘绕,光泽黯淡却未断裂。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你刚才抽金针的时候,心跳快了三拍。”
“胡说。”他抹了把脸,“那是阵法反冲。”
“是吗?”她挑眉,“那你耳朵怎么红了?”
他没答,只是低头检查乾坤袖的状态。灵性几近枯竭,连收纳功能都时断时续。他叹了口气:“等回去得找七姑重新开光,不然下次直播真只能穿围裙出场了。”
“你还想直播?”她嗤笑,“上次讲《VoGUE》战术美学,把高定秀场说成战场,观众全以为你在拍玄幻剧。”
“那不是火了吗?”他耸肩,“点赞破亿,弹幕全是‘战甲哥’。”
她摇头,抬手抚过腿环上的牡丹纹。图案已恢复正常流转,不再逆生。她轻声说:“其实……我不是非要用朱砂画稿。”
“嗯?”
“我只是觉得,”她顿了顿,“有些东西,就得用血才能留住。”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将她额前一缕乱发别到耳后。
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什么。
“以后别总耗自己。”他说,“有我在,不用你一个人扛。”
她望着他,眼神复杂,最终只化作一句:“知道了,老板。”
两人并肩而立,头顶星尘如雨,脚下阵法微光闪烁。远处虚空依旧漆黑,但威胁已然消散。
花自谦望着那片曾凝聚星盘碎片的区域,低声说:“她最后那句话……”
“哪句?”
“说我才是她命定之人。”
苏曼曼冷笑:“她连命都没有,谈什么命中注定。”
他没再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残笔。
这时,苏曼曼忽然皱眉,低头看向腿环。黑丝轻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怎么了?”他问。
她没回答,而是缓缓抬起手,指向远处一片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
“你看那里。”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本该空荡的星域深处,有一粒极小的光点,静静悬浮。
不像星盘,也不像残识。
更像是一枚……未点燃的绣花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