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深处的搏动越来越急,像有谁在敲一面锈了千年的铜鼓。苏曼曼盯着那把心形锁,腿上的黑丝绷得发烫,纹路里的牡丹仿佛要从皮肤里爬出来。
花自谦抹了把嘴角的血,冷笑一声:“所以现在是卡关了?差个恋爱成就才能通关?”
“这不是游戏。”她声音压得很低,“这是命。”
“我三辈子都在替你挡刀,你说这是命?”他往前一步,指尖刚触到锁面,空气猛地扭曲,一股巨力将他掀飞出去,后背撞上金属壁,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
苏曼曼瞳孔一缩,本能地扑过去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别碰我。”他喘着气,抬手擦掉鼻血,“你怕说那三个字,我不怕。”
“你以为我只是怕折寿?”她咬牙,“我说了,就会连累你!每一次——每一世,只要我动了心,身边的人就死得干干净净!”
“那你还记得民国那场火?”他忽然笑出声,眼神却冷得像冰,“班主烧戏本的时候,明明可以走,偏要回头抱你。他不知道后果?他知道。可人就是这样,明知道会死,还是想抱一下。”
她喉咙一哽,没说话。
心锁缓缓转动,白莲儿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丝疲惫:“你们以为我在逼你们?不是。我只是想知道,有没有人能比当年的我更勇敢一点。”
画面又一次浮现。
明朝雨夜,红绳染血,锦衣卫倒下前最后一眼,是绣娘脚踝上晃动的铃铛。
民国后台,火焰吞没戏台,班主的手死死扣住名伶的腰,哪怕脖子上的白绫已经勒进肉里。
现实片段闪现——某次时装周直播,模特摔倒瞬间,花自谦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冲上前,稳住了苏曼曼歪斜的腿环。镜头没拍到,但他眼里只有她。
“这些记忆……”苏曼曼喃喃,“为什么你能看到?”
“因为我也是那个等答案的人。”白莲儿的声音淡下去,“可你们都忘了,那一世,是你先说的‘我爱你’。”
空气凝固了一瞬。
花自谦抬头看她:“你说什么?”
“第一世,你在临死前听见的。”白莲儿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说:‘你若死了,我也不活。’这不是誓言,是告白。”
苏曼曼猛地闭眼,一段尘封的记忆被撕开一角——她确实在那人怀里哭着说了这句话,然后被官兵拖走,再醒来时,已被人用金针封了心窍,投入井中。
她睁开眼,看向花自谦:“所以……你每世都来找我,是因为……”
“因为我知道你会死。”他打断她,声音沙哑,“我也知道我会死。但只要还能见你一面,哪怕只是帮你扶正一条腿环,我都愿意来。”
话音未落,他再次起身,踉跄着走向心锁。
“别!”她厉喝。
激光从机甲顶部骤然射出,直取她胸口。
他没有犹豫,整个人横扑过去,左肩被光束贯穿,鲜血喷洒而出,溅在心锁表面,晕开一片暗红。
苏曼曼跪倒在地,接住他下滑的身体。他的脸贴着她的颈侧,温热的血顺着臂弯流进袖口,浸透了内衬。
“你疯了吗?”她声音发抖,“值得吗?为了一个从来不敢说爱你的女人?”
他咳出一口血,笑得难看:“你说呢?三辈子都被你的黑丝缠住……我能不去挡?”
她怔住。
腿间的黑丝剧烈震颤,牡丹纹路开始渗出血珠,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又顺着丝线回流,缠上他的伤口。
她低头看他,手指抚过他心口那三根金针的位置,轻得像怕惊醒一场梦。
“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吗?”她嗓音破碎,“我恨命运安排我爱上你。我恨每次我想逃,你都像阴魂不散一样出现。我恨我明明设计了那么多款婚服,却一件都不敢穿给你看。”
他睁着眼,呼吸微弱:“那你现在……敢说了吗?”
她没回答,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按在心锁之上。
血与丝交融的刹那,她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却清晰:
“我爱你。早在明朝那场雨里,我就爱上了你。在民国那把火里,我也爱着你。这一世……我早就说过无数次了,只是你听不见。”
心锁震动。
金针嗡鸣。
整座机甲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千年枷锁终于松动。
锁面裂开一道细缝,随即轰然开启,化作无数光点升腾而起,融入空中残存的晶体碎片。原本濒临崩溃的能量流逐渐平稳,黑丝从她腿上腾空而起,与金针共鸣,织成一道淡金色护罩,将两人轻轻包裹。
花自谦靠在她肩上,气息虚弱:“早说嘛……多简单的事。”
“闭嘴。”她哽咽,“你快失血而死了还贫?”
“值。”他咧嘴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眼角,“你看,这不就破了?系统也没弹‘恭喜通关’。”
她翻了个白眼,却没甩开他的手。
机甲核心恢复平静,晶体碎片静静悬浮,内部符文流转速度减缓,倒计时般的光芒不再闪烁。四周金属脉络停止搏动,唯有地面残留的血迹还在缓慢扩散。
花自谦挣扎着撑起身子,用点妆笔蘸了自己胳膊上的血,在空中画下一道镇压符。笔尖划过空气,留下暗红轨迹,暂时冻结了机甲重启程序。
苏曼曼则将手掌重新按回晶体原位,黑丝顺着掌心延伸,与开启的心锁残余能量对接。她闭眼感应,眉心微蹙。
“能量稳住了。”她低声说,“但还没结束。”
“当然没结束。”他靠着墙,喘了口气,“这种剧情,怎么可能一句‘我爱你’就万事大吉?”
她转头看他,眼神复杂:“你就不怕……我是因为愧疚才说的?”
“怕啊。”他坦然点头,“但我更怕你不肯说。只要你说出口了,真假我都能慢慢等。”
她没再反驳,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护体光晕中,并蒂莲的虚影若隐若现,花瓣由丝线凝成,随呼吸轻轻摇曳。
突然,晶体碎片微微一震。
一道新的影像浮现半空——不是记忆,也不是警告。
是一块玉佩。
青灰色,边缘雕着并蒂莲纹,正面刻着“聘”字,背面却是一行小字:
此心已许,生死同契。
苏曼曼瞳孔骤缩。
那玉佩,正是她设计室保险柜最底层,那枚从未示人的阎罗嫁衣配套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