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才能信你?”王忠问道。
“你不用信我,就当赌上一把,赌赢了就救了徐家上下。他们如今被姓宋那帮人盯上,我亲耳听到她的人对徐二姑娘的心上人,也就是新任的袁县令说,要将徐家人统统除掉,不论老幼。”
岳鹰说,“说来王大哥你虽受了伤,但因祸得福,仍可暂保一时无虞。但往后呢,那些人腾开手来,就不一定了。
如果徐家人不能真正脱罪,谁又肯让你们带着秘密全身而退呢?”
“既然如此,你又能如何?”王忠悲愤道,“我们不过是案板上鱼肉,任人宰割罢了。”
“我要你帮我联络京中之人,告诉他们,他们想要的大夫找到了。”
“你可知京中那人是谁?如果存心欺骗,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一切后果都有我担着。你且想想你的父母妻儿,你的主子们,是救还是不救?”
院子里传来几声响动,玉儿带着一个大夫,后面跟了个背药箱的小徒弟走了进来。岳鹰起身避让,与进门的人迎面撞上。
“阿姑,你是不是太过想我,特意找过来的?”大夫身后的青衫小徒探出头来,端端正正的方帽盖不住他满脸的俏皮。
钟向谆以往的确提过,他们的家就住在青岚州。只是此时遇到七郎还是让岳鹰始料未及。看见他没有跟着父亲经商,反倒像模像样学起了医,岳鹰也是哭笑不得。
“你如今不怕背医书了?”七郎抬了抬手里的刀子,说,“我师父让我背药箱,还教我动刀子,我现下犹如神医一般,还背什么医书?”
岳鹰看了看刚刚接受过治疗,脸色煞白如纸的王忠,不由得在心底可怜了他一瞬。
“大夫,我这朋友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岳鹰转向七郎的师父,那个一脸严肃的中年男子问道。
“这伤耽误得有些时日了。今日去除腐肉、脓肿费了些功夫。但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按方吃上三剂药,再记住每日敷药,不出半个月便能痊愈。”
大夫看了眼正在摆弄刀具的七郎,狠狠甩了一掌在他的头顶,“这刀是耍的吗?一天到晚,还能不能做些正经事?”
之前的“神医”之说尚在耳畔,惨遭打头的七郎难为情地看了岳鹰一眼。
岳鹰装作没有看见,一路寒暄着送他们出门。七郎磨蹭到最后,低声对她说:“阿姑,等我差事毕了,就来找你啊!”
岳鹰怕他把他那个风风火火的父亲招来,急忙道:“不必了,这里我也待不长久,你给我说个地方,我直接去你家找你。”
话虽如此说,岳鹰还是迟迟没有去七郎提到的钟家杂货铺。一是大事未了,无暇顾及。二是岳鹰也实在怕了钟家待客的方式,尤其怕钟向谆见了,又一番喋喋不休,给她说亲。
王忠本就体健,加上用上了特制药膏,又配了内服的药材,伤情一天好似一天。只是岳鹰之前的提议,他一直都没有回应。
这天,岳鹰趁着玉儿出门做工,又走到了王忠跟前,问道:“你到底想好没有?”
“他们若是有心杀徐家人灭口,如何会让他们长活?我替你传信,又能得到什么?”
“你能这么问,想来已经知道了京中的贵人到底是谁。如果搭上她,你还愁下半生没有富贵呢?”岳鹰耐心劝道,“另外,我想告诉你。姓袁的已经对徐家的人下手了,那些被救的人,还有徐大姑娘,都在等待一个翻案的机会。你是个聪明人,该怎么做,不用我再说了吧?”
王忠沉默着,搭在枕上的手指慢慢攥紧:“我随父亲只见过那人一次,听他嗓音猜测他是宫里出来的。分别时,他曾留下联络信号,让我们有了消息,去翟家庄下设的店铺寻他。
我护送大姑娘到翟家,为的也是求得庇护。”
“与徐大姑娘有婚约的翟家?”
“婚约倒是没有定下。不过我父亲猜测,那位内官未进宫前,就是翟家的,又或者翟家的远亲。他老人家觉着,只要翟家敢收留我们,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我们散在外面的人,会继续帮宫里寻找解蛊之人,以换得翟家设法护住我家姑娘。结果,姑娘她半道走了,事情耽搁到今日。”
“现下也不晚。”岳鹰道,“王大哥,如果有翟家这个门道,我们办起事来,岂不更加方便?”
“如今只是猜测,更何况姑娘她……”
“王大哥,反正是要测试,那就加足了码去试。如果徐大姑娘本身就会解蛊,你觉得翟家,会不会更加惊喜?”
“岳娘子,你……”
“就这么定了。”岳鹰起身说,“王大哥,事态紧急,再耽误不得了。待玉儿回来,咱们就出发吧。”
苏景轩收到老学究来信时,吉令正在向他汇报南边的部署。
“宋大娘子从京里发来消息,说皇帝还是心软,决定和平王谈和。负责招安的队伍十日后出发。”
“吉敏那边怎么说?”
“据他说消息是可靠的,而且平王那边似乎也有悔意。负责截杀的人马已经备好,但有吉成派来的混在其中。”
苏景轩冷哼了一声,把那叠得整整齐齐的三页纸在手里捻了又捻,说道:“他爱派人就派去。解药的事儿,徐风那里有消息了吗?”
“今日对徐家那些病例做了第三次演试,到晚间才有确切消息。据他说问题不大。”
苏景轩把那叠纸又转了一圈说:“有了消息即刻来报。告诉徐风,该留的东西要留好了。”
吉令答了一声是,却站着不走。
苏景轩看了他一眼,吉令道:“看老学究这信的厚度,那位姑奶奶定是又不消停了。小的等您吩咐,免得再来回跑趟。”
苏景轩手指叩了叩桌面,冷声说:“吉令,今后提及她,好歹要放尊重些。开口姑奶奶,闭口姑奶奶,我竟不知,她有你这么大个侄孙。”
吉令低下头伸了伸舌头,苏景轩把信展开,迅速看了一遍,瞬间急出一后背汗来。
吉令大着胆子凑上去,看了一遍说:“那位……岳娘子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啊,为什么就不懂郎君的苦心,偏偏要与您作对?”
“行了!”苏景轩截断他的话说,“她是个良善的,难免有些妇人之仁。你派人……算了,你亲自走一趟,去告诉她,就说我说的,我苏景轩绝对不会对平民下手。
你劝她回去,尽量把送她到她父亲身边。不,你直接把她带回来,在我眼皮底下,任她再胡闹,起码人是安全的。”
“郎君,如今正是关键时候,若是宋大娘子查得了什么,前期的布局功亏一篑啊!”
“那你同我说,我该如何?”苏景轩狠狠敲了敲书案道,“以她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谁又能奈她何?”
吉令想了想,走过来伏在他耳侧,嘀咕着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