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琦咬牙道:“少爷,已经核查过了,仓库被一伙身份不明的人袭击了,我们的人都被对方打倒捆绑,所以才没能及时送出消息……”
徐斯礼又问:“宴会厅的火警和停电,也是人为的?”
“是,破坏了线路和报警系统,但不知道是谁,还在查,暂时没有消息。”
“火警和停电,反倒是帮了我们。”沙发上的徐庭琛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又带着疲惫,“否则今晚还不知道要怎么结束,再闹下去,徐家真要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倒是救薛昭妍出仓库的人,和帮她偷渡回国的人,大概率是一伙的。”
徐庭琛道,“这人早就知道薛昭妍被我们关在哪里,却按兵不动,就等今天这个公开场合才把她救出来,送过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梁若仪扶着疼痛难忍的脑袋,深深叹了口气:“太过分了,太阴毒了!”
“从一开始,那个花盆就是冲着思礼或者知渺去的——无论砸中哪个,是死是活,我们肯定有一段时间方寸大乱,只顾着照顾人,他们就能乘虚而入。”
徐斯礼转身在沙发上坐下。
梁若仪说得没错,他之前伤得太重,卧床休养太久,精力不济,对潜在危险的敏锐度确实下降了,没能提前察觉到这个围绕他们编织的阴谋,以至于今天被打得如此狼狈。
狼狈也就算了,他瞒了这么久的事情,还是被时知渺知道了。
徐斯礼一想起时知渺曾经那么多次、那么直白地表达过对“医生”这个身份的认可,对“救死扶伤”这份荣誉的坚守,现在却被人指着鼻子说是“害死人的魔鬼医生”,他的脑袋就好像又被开了一次颅,疼痛难忍。
梁若仪也看向儿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斯礼,你跟妈说句实话,渺渺她……真的做错事了吗?”
徐斯礼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看到他这个反应,梁若仪和徐庭琛对视一眼,都心知肚明了答案,只能重重叹了口气。
“提前找律师吧。”
徐斯礼嗓音沙哑:“不用,我早就安排好了。”
从四年前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就做了两手准备——
一手是一定要瞒下这件事,另一手是万一事情公开,要怎么应对。
所以早就找好了律师,针对这个案子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辩护,已经制定出好几套堪称完美的应对方案。
他绝对不能让时知渺坐牢。
徐斯礼上了楼,到了他们的卧室门前。
他轻轻推开门,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稀疏的月光和远处城市的霓虹,一起勾勒出窗台边那个模糊的轮廓。
时知渺抱着膝盖,安静地坐在单人沙发上。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华丽的黑裙,像是笼罩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她一动不动,如同凝固的雕像,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无边无际的漆黑夜色,眼神空茫,没有焦点。
徐斯礼在门前站了片刻,然后放轻脚步走进去。
昂贵的羊绒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他像一头收敛了所有锋芒的猎豹,悄然靠近窗边那道几乎要与月色融为一体的身影。
他也没有开灯,只是在时知渺面前蹲下,试图捕捉她低垂的眼眸:
“渺渺。”
他低声唤她,时知渺却没有回应,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仿佛灵魂已经从躯壳里抽离。
徐斯礼的心猛地发疼,他干脆直起身,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宝宝。”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又温柔,“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怀里的人依旧毫无反应,像是听不见。
徐斯礼这会儿真的怕了,怕她抑郁症复发。
他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密地圈在怀里,声音放得更软,甚至带上了恳求:“宝宝,你生气就骂我、打我,怎么都行,别憋在心里气自己好不好?”
他近乎哄劝的语调,终于让时知渺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
她抬起手,缓缓抓住徐斯礼胸前的衬衫面料,指节因为逐渐用力而泛白。
紧接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骤然爆发——她突然抬起头,狠狠一口咬在徐斯礼的脖颈上!
“唔……”徐斯礼猝不及防地闷哼一声,脆弱的脖颈传来尖锐的刺痛,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牙齿嵌入自己皮肉的力度。
但他没有躲。
甚至连肌肉都没有绷紧抵抗,只是顺从地承受着。
一只手依旧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轻轻一遍又一遍地顺着她单薄的脊背,像在安抚一只受伤后应激的小动物。
空气里弥漫开若有似无的铁锈味。
时知渺像是要将今晚遭受到的所有震惊、恐惧、混乱和被蒙蔽的痛苦,都用这一口发泄出来。
她一直咬,直到牙关酸软,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才终于松开了口……
而徐斯礼的脖颈上,已然被她咬出一个清晰的、带着血丝的齿印,哪怕光线昏暗,也能看出触目惊心。
徐斯礼毫不在意,连摸都没去摸一下,只是低头看着她,指尖拂开她额头汗湿的发丝,语气依旧温和:
“咬够了,解气一点了吗?我抱你去洗个澡好不好?热水泡一泡,然后我们睡觉,有什么事都等睡醒了再说,好不好?”
时知渺咬过人后,那阵激烈的情绪仿佛又被抽走,她重新低下头,依旧没有说话,长长的睫毛盖住了所有情绪,整个人被一种浓得化不开的低落笼罩。
徐斯礼不再多言,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她轻得厉害,窝在他怀里,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他稳步走进浴室,将她放在盥洗台上,然后转身去浴缸放热水。
浴缸里蓄满水后,他低下头,帮她解开礼服繁复的搭扣,这件曾让她惊艳全场的礼服,此刻像束缚她的枷锁。
他耐心地将礼服脱掉,丢在一旁,接着拿起卸妆水,生疏地替她擦拭掉脸上的妆容。
他动作并不熟练,甚至有些笨拙,但很认真,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当脂粉被一点点擦去,露出时知渺原本的皮肤时,徐斯礼看到了她脸色的苍白,眉心不由得皱了一下。
然后他脱掉自己的衣服,抱起她,一起进入宽大的浴缸。
温热的水流包裹住两人,时知渺僵硬的四肢在热水的浸润下,终于一点点松弛下来,血液终于重新开始流动。
徐斯礼将她拉过来,帮她的身上涂抹沐浴露。
宽大的手掌抚过她每一寸肌肤,不带任何情欲,只是单纯地想让她放松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时知渺终于抬起头,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空洞,而是有了一点光。
她看着徐斯礼,徐斯礼也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就这么让她看着。
又过了好一会,时知渺终于出声,声音沙哑:
“……徐斯礼,你把当年的事,原原本本的,跟我说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