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初雪飘落时,陆氏书院的暖阁里茶香氤氲。雪瑶半倚在软榻上,苍白的指尖抚过新得的鲛绡帕子——那是从深海归来的鲛人赠予的谢礼,帕角绣着的鱼尾纹在烛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陆承安跪坐在矮几旁,正将南疆带回的星砂研磨成墨,符文在砚台边缘若隐若现,\"手还疼吗?\"他忽然开口,目光却未从砚台移开,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雪瑶愣了愣,下意识蜷起曾被锁链勒伤的手腕。那些狰狞的疤痕已淡成浅粉色,却在阴雨天仍会隐隐作痛。她知道他还在为当日没能护好自己而自责,于是故意轻快地笑道:\"比起你断剑时的模样,这点小伤算什么?\"话音未落,砚中墨汁突然飞溅,在宣纸上晕开狰狞的墨团,倒像是深海中翻涌的漩涡。
与此同时,皇宫文德殿内,新君剧烈的咳嗽声惊飞了檐下的寒鸦。太医令捧着药碗的手微微发抖,碗中汤药映出帝王日益憔悴的面容。\"陛下,这是最后一剂续命的方子......\"话音未落,新君已将药碗挥落在地,青瓷碎裂声中,他死死攥住陆沉舟留下的符文笔架,\"传旨,召陆氏兄妹即刻入宫。\"
当陆氏兄妹踏入御书房,正看见新君伏在案前绘制舆图。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墙上却显得格外单薄。\"朕梦见鲛人女王了。\"他头也不抬,笔尖蘸着朱砂在东海某处重重一点,\"她说,封印虽解,但邪神的怨念已渗入地脉,唯有集齐九州龙脉之气,方能永绝后患。\"
陆明姝脖颈的玉珏突然发烫,记忆如潮水涌来。她看见千年前,先祖们为封印邪神,以符文镇住九州龙脉的关键节点,却因鲛人背叛的误会,导致部分符文阵年久失修。\"陛下,此事需从长计议。\"她望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但臣以为,当务之急是修复金陵龙脉。\"
散朝后,陆承安在宫道上拦住雪瑶。他将一个锦盒塞进她手中,耳尖泛红:\"打开看看。\"盒中躺着一枚温润的玉镯,镯身刻着并蒂莲与符文交织的纹样,正是他在江南请巧匠连夜打造的。\"那日在海上......\"他别过脸,不敢看她的眼睛,\"我以为要失去你了。\"雪瑶眼眶发热,将冰凉的玉镯戴上,腕间的疤痕恰好被莲花纹遮盖。
三日后,陆氏兄妹启程前往金陵。雪瑶执意同行,将新研制的辟瘴丹分给众人。马车行至长江渡口,江面突然腾起浓雾,隐约传来呜咽的歌声。陆明姝的玉珏剧烈震颤,她掀开帘子,看见雾中有鲛人虚影若隐若现,尾鳍扫过之处,江水竟化作血色。
金陵龙脉所在的钟山深处,藤蔓缠绕的古阵早已残破不堪。陆承安手持符文罗盘,脸色凝重:\"阵眼被人破坏,这里的龙脉之气正在外泄。\"话音未落,林中突然传来箭矢破空声。雪瑶本能地扑向陆承安,却见他旋身挥剑,符文光芒将箭矢熔成铁水。暗处传来冷笑,一个蒙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缓步走出,手中握着半截刻有龙纹的玉简。
\"陆家的蠢货,终于上钩了。\"面具人声音沙哑,玉简上的龙纹竟活了过来,化作锁链缠住陆氏兄妹。雪瑶感觉体内气血翻涌,那日在海底受伤的旧疾复发,眼前阵阵发黑。她摸到腰间的药瓶,却想起为了减轻负重,临行前将最珍贵的续命丹药留给了新君。
陆明姝的软剑与玉简相撞,溅起的火星照亮面具人的手腕——那里赫然有与礼部侍郎相同的鲛人刺青。她突然明白,所谓的龙脉危机,不过是朝中余党设下的陷阱。\"哥,快走!\"她拼尽全力震开锁链,却被玉简的力量反噬,吐出一口鲜血。
千钧一发之际,陆承安的符文剑突然迸发璀璨光芒。他想起雪瑶戴着玉镯对他微笑的模样,想起新君在病榻前托付江山的眼神,怒意如岩浆般奔涌。\"谁都别想伤害他们!\"他的怒吼响彻山林,符文之力与玉珏共鸣,化作金色巨龙直冲云霄。面具人发出惨叫,玉简寸寸碎裂,而钟山深处,沉寂千年的龙脉终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当一切归于平静,雪瑶已陷入昏迷。陆承安抱着她坐在古阵中央,泪水滴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他想起初见时,她在书院后院晾晒草药的模样,那时的阳光正好,而现在......\"雪瑶,你说过要陪我看遍四季。\"他哽咽着将她冰冷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不能食言。\"
远处,陆明姝望着重新焕发生机的龙脉,玉珏的光芒与天边的晚霞融为一体。她知道,这场与命运的博弈远未结束,但只要他们还在,就会一直守护下去,哪怕前路布满荆棘,哪怕要用生命来续写这个未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