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鹤怀安回去前,我与秦柝绕着鬼市随便转了转,有些话总要私下说的,秦柝不放心鹤怀安,我想是出于贼对官的不信任,总之,他让独孤凌雪带着鹤怀安随便选武器,自己则说带我去看看地下的排水系统。
“每道水口都有单独的阀门,如果排水要从里面和外面两个地方,选任意一处打开它。”秦柝有模有样的解说着:“当然都是在外面,里面的是以前洪水时安装的备用,外面被好几层黑布裹着,看不出得拿手摸,或者像这样。”
秦柝拿出短匕首闭上眼假装摸黑划动。
“我懂了,就是沿着石壁划,碰到布触感不同,为何不用手?”
“你看看,不懂了吧。”秦柝骄傲道:“防暗器啊,你想,这不算秘密,万一有人插个针,就算没毒,也疼不是?”
“你们还干这么损的事儿?”
“咳,年轻时候,不提这个。”秦柝摆摆手:“说正事。”
“我记得嫂夫人娘家和前太子有私交。”
“诶呀呀,这就前太子了。”秦柝一脸可惜:“我刚抱到这么一个大腿。”
“你和他还有别的交易?”
“那自然,我们去年见面还说今年一同去大渊的鬼市看看。”秦柝唏嘘道:“其实若真是内乱,你把他保出来,跟着我,咱也逍遥快活啊。”
“是个好主意。”我回以微笑。
就知道这厮不会是因为从前我们对他的恩情,只会是因为什么捆绑的利益才会这样殷勤。
“他承诺我的,这。”秦柝像是有些不好开口,眼睛不停瞥我:“你知道多少?”
“你走之后不久我就告病回家了,你俩的事儿我不清楚,你得问他。”
“那他还有命见我吗?”
“放肆!”我怒道:“这是你能揣测的?”
端架子是很累的,可这些日子总要把自己当王爷教育,不停的让自己端架子,我从前不习惯这样说话,现在倒也习惯了。
“嗐,我就是瞎操心。”秦柝假装打自己嘴巴子,谄媚道:“想来侯爷有自己的注意。”
“你知我手下如今在齐国至少有泷安堂,如果失败,我将泷安堂一部分分给你。”我加重语气道:“即使只是一部分钱或者人手,都是你们鬼市随便干几年都比不上的。”
“如何算承诺?”秦柝等我给他信物,可我把令牌和文书一并给了泷千夜。
“我不算?”我只好强装自信:“什么时候我顾敛还需要信物了,当时救你狗命,我可什么都没用!”
“这,嗐。”秦柝见撕破脸皮,只好赔笑:“好歹你喊我一声老哥哥,这事儿不看僧面老哥我也得看佛面,如何不能亏待你。”
“那自然好。”我想了想:“眼下没什么要紧事,给我留下你的联络方式,我让你做的,有结果也要告诉我。”
“明白明白,跟官家作对死路一条的道理,我早就明白。”秦柝担心我真干什么威胁他的事儿,擦擦额头的汗道:“你在人前还要给我面子的。”
“当然。”我轻笑:“老哥哥。”
秦柝没了逛的心情,带我左拐右拐出了地下,我二人坐在一处茶肆饮茶,我喝得怡然自得,他看起来如坐针毡。
“嫂夫人在家相夫教子,改日也该登门拜访。”我看着茶肆的戏正唱到‘檀木碎玲珑,魂销归故土。’
一出春闺难梦不归人,讲得是战争把男子送上战场,却不能还,女子空白头的故事。
“瞧瞧,都哭了。”秦柝指指手边的几桌,小声道:“改日我让人把你给的东西编成戏,先让走街串巷的唱,再雇几个外邦人给小馆里不要钱的唱,你就等着看吧!”
“真有你的。”我轻笑,心里对自己的缺德行径有点心虚。
“还是侯爷本事大。”秦柝跟着笑:“我是没想到还有这种办法,内斗,有意思。”
“你说这齐国皇室与圣女,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又恨又畏吧,谁都不想做傀儡。”秦柝笑说:“我也只是猜测,不过这次葬礼,皇室没一个人来,你看怪不怪?”
“哦?”
“圣女是皇室子弟的太傅,按理说这种事,就连太子也要亲临才显得看重。”
“如此说,圣女果然因为好战惹了皇室?”
“不好说,谁知道皇帝想不想打呢,只要不灭国,他们皇室能吃什么大亏?”秦柝揣手佝偻腰,一副老人做派,末了居然唱出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闻声,身边的许多人哭出声,台上戏子,更是哭得人心慌。
我不少看戏,故事里的万红同悲我自然感受不到,可眼下的悲,亦是来源于人心里。
“若非不得已,为何打仗啊。”秦柝左边的人,看起来是个真老人,捶胸顿首,竟是哭得泣不成声:“老朽死前,若看他出兵,定是不瞑目的。”
我与秦柝收声,悄悄躲到门口,不一会儿屋里就有人责骂老叟,说他不懂事,要他回家去。
“瞧瞧咱这感染力。”秦柝嘚瑟道:“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去找他们,对了。”
“何事?”
“独孤家的小祖宗可帮我招待好,我娘子家弟弟在独孤家当差,你这要是出事儿,我家得翻天不可。”
“放心吧。”我点头道:“还能护不好一个小女子?”
“可不是普通小娘子,万香师父你知道吗?”秦柝夸张道:“那老毒宗,是她家母亲的师祖。”
“师祖?”这让我这个关门弟子有些无奈,按这个辈分,岂不是她要喊我一声祖师爷?
“可不是,小丫头伶俐着呢。”秦柝继续道:“手上的木艺活儿可绝了,刻的东西惟妙惟俏的。”
“这跟毒宗有什么关系?”
“你看你孤陋寡闻了吧,万香师父不止是用毒厉害,那塑面化形的本事更是一绝,这手巧自然是基本功,你要是需要,请她帮你扮个人做点啥事儿,自然是方便的。”
“如此啊,多谢。”我想了想:“她母亲是?”
“谭知鸯。”
“她啊。”我终于记起来少时为何见过独孤凌雪了,她母亲是宫里教易容的师父。
虽然我的师父不止她一个,但也是师父之女,自然要好生招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