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大门是感应开启的,由于没有了电源封死了,旦增上前原想直接砸开,提起一根棍子还没动手,大门顶端忽然发出滋啪一声。
“嗡——”大门在四人面前轰然打开。
灰尘缓缓飘出,萧见信看了苏华盛一眼,果然他已经率先跨步走了进去。
萧见信跟在后面,旦增最后进入。
一具尸体落在了地上,扬起了一片灰尘。
电梯显然也不能坐了,就算能坐也有危险,观察片刻后,苏华盛立刻往楼梯走去。
酒店前台一楼没有丧尸,灰尘也没有落满地板,还是有着一些踩踏过的痕迹。
轻轻的脚步声一路来到了楼梯口,苏华盛侧过身子,看了旦增一眼,旦增立刻走到了最前面,萧见信见苏华盛没有挪步,顺势就跟在了旦增后面。
来到二楼,似乎是个茶餐厅,地上散布血迹,依旧没有丧尸。
三到八层都是客房,从这里开始就有零零散散的丧尸游荡在走廊里,一看见他们就扑上来。
全部由旦增一棍子一棍子敲断脊椎,趴在地上无法动弹了。
看见丧尸们匍匐在地上,瞪着泛白扩散的眼睛,张着嘴啊啊叫着,却还想要咬他们,萧见信心里一阵恶心。
令人无力的恶心。
谁还能想到几个月前,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这真是人类的无妄之灾。
一路走到了九层,出现了不同的景色,是宽阔的大堂。
大堂大门是被锁起来的,里面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时不时传来低沉的吼声。
里面大概都是丧尸,不知道什么原因被锁在里面了。
萧见信上楼前回头多看了几眼,有些好奇,如果丧尸被锁在里面一直不吃不喝,多久会死?他们会因为不吃东西死掉吗?
“哒、哒、哒——”
三人都沉默着,脚步声就这么围绕着楼梯一路上到了第十层。
这时楼上传来了些许脚步声和动静。
那个人在的楼层有那么低吗?
萧见信有些困惑了,探头往楼梯上看了一眼,看见一双带着黑手套的手扶在楼梯上,一张戴着面具的脸在缝隙处闪了一眼。
萧见信以为自己看错了,也不再在乎灰尘,一把把住栏杆往上看去。
苏华盛也猛地抬起了头。
楼上的动静从微弱开始叠加,直到萧见信的双眼中——
一张枯朽腐烂的脸猛地出现在楼梯间里,死寂的双眼紧盯着楼梯上的几人,低低吼叫着。
恰在此刻,一声巨大的轰隆声从楼下传来。
什么巨大的东西倒下了。
萧见信眉头一皱,察觉到了不对劲,还没说话,走在后面,正要往上的苏华盛猛地顿住了脚步,转身道:
“有问题,走!”
旦增也察觉到什么,立刻顺着楼梯低头走了几步,走到最后列,忽然猛地停下,提起了棍棒。
不用旦增说,他们也都听见了。
楼下传来了重重叠叠的脚步声,拖沓、迟缓、沉重而僵硬。还有那随之而来的恶臭和不成人声的低吼。
完了!
苏华盛立刻眯起双眼,“往上,旦增,殿后。”
苏华盛立刻扯住了萧见信的胳膊,拉着他往上走去。
萧见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上楼时低头看了一眼,旦增没有选择变成狼形,在狭窄的楼道高处,人形更具有优势,只见他一扫,前方的丧尸就倒了下去,像多米诺似的一层层压着。
萧见信刚想张嘴让他赶紧上来,苏华盛狠狠扯了他一下,带着隐隐的怒火道:
“在看哪?”
萧见信收回视线,就看见一只丧尸张着嘴巴,尖锐的牙齿擦着自己的身体咕噜噜滚落下来,正想爬起来,脖子咔嚓一下,直接被空气扭断了一般,落在了一旁,再也不动弹。
萧见信后怕,赶紧集中注意力,跟着苏华盛往上跑去。
挡在前面的丧尸全部被他扭断了脖子,落在地上。
萧见信还是忍不住往下看去,看见了满身污渍的旦增的身影逐渐变小,喊道:
“旦增,十三层,上来!”
往上的步伐却猛地一滞,苏华盛一把拽住萧见信的胳膊,猛地拉着他进入了酒店的某个打开的房间内,关上了门。
“嗬——嗬——”
两人终于可以停下步伐休息片刻了。
“苏总,旦增——”
“他没问题,不会死。”
苏华盛说完,掏出手枪,走到窗边上下看了看,思索着高度和角度……没错,就是这层了。
哪个房间?
苏华盛低头看着楼下的景色,判断那人的位置。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苏总,您不是……想让我死吗?”
苏华盛撑着窗台,转身看向他。
苏华盛的表情还是那样,只要他不想,不怎么能看出他的情绪,其实本来萧见信也不是很会看脸色的人,只是学着去理解苏华盛。
但是他可能还是无法理解苏华盛。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让他恐惧,甚至成为苏华盛手下的过程都那么卑微可笑,以至于他看待苏华盛的目光远没有其他人那么平静简单。
头几年,从小心翼翼的讨好,到肆意宣扬苏华盛的独宠,其实多少有点压抑会被抛弃的担忧和恐惧的意味,所有才一次次豪横,向苏总验证自己的权势还在。
但他倒不在意被抛弃这件事,在意的是自己的权势因此消失。
近一年,他又开始张扬起来,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可以脱离掌控了。
偏偏又遇到这个该死的时代。离开了面前这个男人,他能活几天都不知道。
萧见信直接道:“苏总,我就是笨,让我听个明白。”
苏华盛从腰后掏出了枪来,慢慢上了膛,凌厉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萧见信瞳孔一震,后退了一步,手也立刻摸到了腰后,但很快意识到子弹是根本无法伤害苏华盛的,顿了顿,无奈地放下手来。
苏华盛看见了萧见信的动作,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想听什么?”他低头上了膛,打开保险,但是没有把枪对准萧见信,只是问了一句话。
萧见信问:“想杀我的理由。”
苏华盛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说想杀你了?”
萧见信一怔。
“道听途说,还是你的猜测?”
萧见信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虞初魉说,你不会带走普通人…”
苏华盛仿佛早就预料了一切般,缓缓道来:“我没带走你吗?”
萧见信噎住。
苏华盛的手指动了动,他很想抽根烟,但是现在没有那个条件,他掀开落灰的被子,坐在了还算干净的床上,道:
“大学城那次我派了陶斯誉去,想把你留在那里。我以为他恨不得你被留下……结果有点超乎我的预料了。”
说完这句话,苏华盛双眼一眯。
萧见信站在门口没有动过,听了这话,攥紧了拳头。
只听见苏华盛继续道:“想杀你,我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很难吗?”
话音刚落,萧见信的双腿忽然不受控制地往前迈开几步,他震撼地盯着自己的双腿,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华盛。
他能够……控制人……?
“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萧见信不禁逃避苏华盛的目光:“让我死在丧尸口中,把旦增收入手下……”
“呵。”
一声轻笑,让萧见信再也说不出下面的话了。
苏华盛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觉得,我为了他杀你?不是你,我不会让旦增加入队伍。对你来说他是一只好狗,对我而言,只是个不听话的恶狼。”
苏华盛看见萧见信有些震惊的表情,又笑了一声。
“我已经给军队留了信息,两天后他们就会去大学城救人,外面的丧尸清理了不少,但凡那群人别去送死,到时候你就能去北方基地。”
“……?”
萧见信听了这话,脑子里混乱无比。
片刻后,他总算又找回了一点思绪,问:“苏总,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因为我犯了错?”
“有这原因,”苏华盛把玩着枪,瞥了他一眼,“但你犯过的错也不差这一次。”
“我没用…?”萧见信还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他过去一年都在试图脱离一点点苏华盛的掌控,但是面对这个难以捉摸的男人,他承认自己完全被牵着鼻子走。
“你猜,为什么我——”苏华盛的目光落在他的双眼中,意味深长,“总是换床伴,不跟同一个人做第二次。”
对上苏华盛那深沉的眼神,萧见信发出的声音有些滞涩:“为什么?”
“男人在床上的时候最危险又最脆弱,沉溺在肉体关系中一时头热常害了自己。见信,想想你养了几个情人?上床的时候警惕过她们不怀好意吗?”
“情人和手下,是一样的。”
苏华盛的问话让萧见信一愣,想起了那个被杀死在床头的女人,紧接着哑口无言。
“萧见信,我最喜欢的手下就是你。你也是那个值得警惕的家伙——‘不怀好意的情人’。”
他已经理解苏华盛的意思了。
哪怕再喜欢的情人,也该适可而止地宠爱。哪怕再喜欢的手下,也要慎重地使用。
一旦超出界限,危险的就是自己。
苏华盛看透了他不安分又胆小的内心。
“我……”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苏华盛眼神一凌,起身:
“留在身边太危险,杀了又太可惜,该怎么办,只能让你离开——”
他抬起了手枪,对准了萧见信。
萧见信顿时丧失了语言。
“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