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先是坐了一个多时辰马车。
在颠簸的土路上来回摇晃，木轮碾过碎石，发出咯吱作响的声音。
随后换骑快马，穿越山林小径。
途中几处坡陡路滑，马蹄打滑，几乎坠入山沟。
众人提心吊胆，赶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勉强抵达城外的皇家猎场。
一路颠簸下来，莫之瑶脸色苍白。
她的身子本就娇弱，经不起这般折腾，此刻早已累得不行，四肢酸软无力。
刚到猎场，她正想扶着婢女站稳身子，喘口气。
还没来得及靠近荣瑶公主说上一句话，就被身旁太监恭敬地拦下。
只见一名侍卫模样的人走上前，低声对许承宣说了几句。
许承宣便点了点头，转身朝她淡淡看了一眼。
随即随那人而去，被带去陪伴荣瑶公主一同进山打猎。
这一去，便是将近两个时辰。
太阳由斜阳转为正午。
林间鸟鸣渐歇，风也静了。
莫之瑶独自坐在猎场边缘的帐篷里，捧着一杯凉透的茶水，眼巴巴地望着山林方向，心头空落落的。
刚到地方，还没来得及跟公主搭上话，就有人带走了许承宣。
直到中午时分，阳光灼烈，照得人头晕目眩。
她饿得眼前发黑，胃里一阵阵抽搐，几乎站不稳身子，才终于听到远处传来清脆的马蹄声。
抬头望去，只见许承宣与荣瑶公主并肩骑马归来。
两人神色愉悦，衣衫微乱，脸上还带着未散的兴奋。
两人尽兴而归，旋即启程返回京城。
一路上，荣瑶公主兴致勃勃，手中挥着马鞭，时不时回头与许承宣说笑。
她笑声清脆，眼神明亮。
荣瑶公主兴致勃勃，路上一直和许承宣有说有笑。
许承宣干脆不上马车，一路陪着她边走边聊，直奔凝辉宫。
他始终跟在马侧，神情专注，时不时低声回应，偶尔还会扬起嘴角。
那笑容，莫之瑶曾在梦中见过无数次，也曾以为只属于她一人。
可如今，却尽数献给了另一个女子。
莫之瑶被人搀扶着，从马车中缓缓走下，脚一落地便踉跄了一下。
她看着自己男人与别的女子谈笑风生，眉目温柔，言语亲昵。
这就是她认定的那个人吗？
那个曾在雨夜为她撑伞，轻声说“此生唯你”的男人？
那个她在家族反对、众人讥笑中仍执意要嫁的许承宣？
她曾以为只要得到他，一切就值得。
可如今，他就在眼前，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再也触不到分毫。
进了凝辉宫花园，荣瑶公主像只雀跃的小鹿，蹦蹦跳跳地上前请安。
“母后，儿臣回来了！今日大有收获呢！”
太后端坐于亭中，身穿绛紫绣金凤纹的锦袍，头戴九翅凤冠。
她瞧见女儿归来，脸上立刻浮起笑意，笑着招手。
“我儿今天打了什么猎物，这么开心？快让母后瞧瞧。”
荣瑶公主得意地拍了下手。
她扬声道：“抬上来！”
几名侍卫立刻上前，抬着一只铁笼走了过来。
笼中赫然关着一只体型硕大的狐狸。
皮毛雪白如霜，却已被血迹染红。
那狐狸后腿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不断渗血。
它龇牙咧嘴，双眼赤红，冲着笼外凶狠低吼。
笼中还有三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狐狸，毛茸茸的身子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太后瞧见那狐狸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不禁眼前一亮，微微点头，赞叹道：“竟是只罕见的雪狐。通体纯白，毫无瑕疵，实属稀有。箭法长进不少啊，竟能猎得如此灵物。”
荣瑶公主笑着道：“母后，这只可是许哥哥和我猎到的呢。若不是他眼疾手快，一箭射中狐狸后腿，让它无法逃脱，儿臣哪能得手？”
太后微微一愣，目光转向一旁肃立的许承宣。
许承宣好不容易等到露脸的机会，心中狂喜，赶紧上前一步，撩袍跪下。
“回太后、皇上，这雪狐其实是荣瑶公主发现的，她先以哨音引狐出洞，又亲自引弓射箭，伤其一足。我只不过在旁边帮着射了几箭罢了，全靠公主英明果决，才得以擒获。”
太后淡淡地“嗯”了一声，眼神微动，却未多言，只是轻轻点头。
荣瑶公主却毫不介意，反而笑得更加灿烂。
她走到许承宣身边，语气亲昵：“许哥哥，你太客气了。若不是你出手，这群狐狸早就跑没影了。而且，是你一箭定乾坤，最后一箭正中其肩，才让它彻底动弹不得。母后，您可得好好赏他，以示嘉奖。”
太后闻言，缓缓点头。
“那就赏吧。来人，赏许承宣黄金百两，绸缎十匹，另赐御前侍卫三等功一次。”
许承宣一听有赏，眼中顿时闪过惊喜之色。
他低头叩首，声音激动。
“谢太后隆恩！微臣定当竭尽全力，效忠朝廷，不负厚望！”
他眼角不经意地一扫，忽然瞥见太妃身旁静静立着的姜菀菀。
她穿着一袭素白长裙，衣料轻柔，随风微动。
她的神情清冷如霜，眉目间透着几分疏离。
不知怎的，他心里莫名一紧。
他不敢再看，慌忙低下头，脸颊微热，指尖也略有些发僵。
随即匆匆起身，动作略显狼狈。
皇帝缓缓转过头，目光先是落在那只被铁链拴住的雪狐身上。
那狐狸通体雪白，唯有眼周一圈深灰，眼神中满是警惕与哀伤，正微微伏低身子，尾巴紧贴后腿。
皇帝又将视线移向一旁的木笼，笼中蜷缩着三只尚未成年的幼狐，毛色还未长全，。
他眉头轻轻一皱。
“四月天是护幼的时节，万物繁衍，母兽育崽，按祖制规矩，这个时节是严禁猎捕母兽的。荣瑶，这狐狸你还是放了吧。”
荣瑶公主一听，立刻不满地撅起嘴来。
她本就生得娇俏，这一撒娇更是眉眼弯弯，楚楚可怜。
她上前一步，裙裾轻摆，双手挽住皇帝的胳膊，声音软糯地央求道：“皇兄，你可不知道，我可是足足在林子里守了大半日，才好不容易等到这雪狐现身。那狐狸狡猾得很，几次都差点从我箭下溜走。好不容易打到，我怎能说放就放？”
她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我想拿它的皮毛，亲手做条围脖，冬天戴着既暖和又好看，还能留个念想呢。”
皇帝眉头皱得更深了些，声音也带上了几分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