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寒风如刀,裹挟着砂砾抽打在营帐上,发出\"啪啪\"的响声。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的霍字被撕裂出一道狰狞的缺口。远处,敌军的火把在黑暗中明灭,如同择人而噬的兽瞳。
我站在主帅帐外,看着篝火映照下那一张张疲惫的面容。士兵们围坐在火堆旁,沉默地磨着生锈的刀剑。有人从怀里掏出半块硬得发黑的干粮,掰成碎屑分给同伴。他们的手在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饥饿。
帐内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是拳头砸在案几上的声音。
\"将军!\"一个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三天了!粮草已经断了三天!三天前粮草本就该送到的!您看看外面的将士,他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再这样下去,不用敌人进攻,我们自己就先垮了。我们撤退吧,至少能保存一部分力量!\"
“不行!皇恩浩荡,陛下对我寄予厚望,霍家祖训‘忠勇传家’,我岂能辱没了先祖的威名?只有战死沙场,才能彰显我等的忠诚与勇敢,撤退?那是懦夫的行为!”
“将军,可是……可是你不觉得粮草断得蹊跷吗?刘大人带着五千精兵接粮,最后回来的只有两个人和刘大人的尸首,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回来的两个人不是说了吗?他们中了敌军的埋伏,是敌军截了我们的粮草,只要我们胜了,就是以少胜多!就会有粮草!就能名垂千古!”
“将军,这十万将士,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也有父母妻儿在等待他们归来啊!我们不能为了个人的功名,就让他们白白送死啊!”
银甲将军的脸色一沉,怒目而视:“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身为将领,就要有战死沙场的觉悟!我从不畏惧死亡,我的手下更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只要能换取一场胜利,哪怕牺牲再多,也是值得的!”
银甲将军背对着门口,银色的盔甲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他的右手按在剑柄上,青筋暴起。案几上摊开的地图被他的拳头砸出一个凹陷,墨迹晕染开来,像极了战场上流淌的鲜血。
\"云副将,\"他的声音沙哑,\"你可知道,我脸上的这些疤是怎么来的?\"
那个被称为“云副将”的女子愣住了,她转过身,还是她——云敏。
此时,银甲将军也转过身,我也愣住了。我看到他那与我一模一样的面容,上面爬满了蚯蚓状的刀疤。他的眼神中只有狂热与偏执。那些狰狞的疤痕在烛光下蠕动,仿佛活物一般。
\"十二岁那年,父亲带我去祠堂。\"银甲将军转过身,烛火在他眼中跳动,\"他说,霍家世代为将,忠勇传家。然后,他亲手用烧红的铁笔,在我脸上烙下这些印记。\"
云敏倒吸一口冷气。我这才发现,那些疤痕并非刀伤,而是扭曲的符文,是霍家的族徽。
\"父亲说,这是荣耀的印记。\"霍将军的声音里带着疯狂,\"他说,霍家的男人,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就带着这些印记活下去。\"
帐外突然传来骚动。一个浑身是血的斥候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将军!不好了!鹰嘴涧...鹰嘴涧发现敌军埋伏!\"
云敏的脸色瞬间惨白。
霍将军却笑了。那笑容让我毛骨悚然:\"很好,很好...传令下去,全军备战!明日拂晓,与敌军决一死战!\"
\"将军!\"云敏还想说什么,但霍将军已经转过身去。他的影子被烛光拉得很长,像一柄出鞘的利剑,直指苍穹。
我站在帐外,看着云敏踉跄着走出来。她的眼中噙着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远处的篝火映照着她的侧脸,我看见她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指节发白。
夜风更急了,卷起地上的枯草,在空中打着旋。我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乌云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坠落下来。远处敌军的火把连成一片,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缓缓向这边游来。
“这场战争,终究无法避免了吗?”我听到她的喃喃自语。
唉,真是个战争狂人,为了所谓的“忠君”,不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还要搭上十万将士的性命,却不知,自己早就是一颗弃子。
那个狗皇帝,还真是视将士的生命如草芥。
我要想办法破“嗔”局,从哪里下手呢?真是头疼。
从我最先入“境”时听到看到的情形来判断,粮草是皇帝派人截断的,可是那两个逃回来的人却说是敌军截的,五千精兵,偏偏留两个回来,不对,这两人有问题。应该有一些蛛丝马迹,我要探查一番。
夜色如墨,只有远处摇曳的篝火投来微弱的光。我催动了风之力,将营帐中的声音传到我的耳里。
\"马厩那边的尸体处理干净了吗?\"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
\"放心,等天黑就扔进悬崖。\"另一个声音回答,\"不能让人发现刘大人是被越将军...\"
“嘘,\"第一个声音突然压低,“说话当心点,小心隔墙有耳。”
马厩?
我走向马厩,这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我让一阵风掀开盖在草料堆上的油布,露出了一个人尸体。这大概就是云敏所说的军需官刘大人。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我注意到他的右手紧握成拳,指缝间露出一角染血的麻布。
我伸手轻触那片麻布,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
刘大人站在帐篷里,额头渗出冷汗。他面前坐着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军,正在悠闲地饮酒。
\"越将军,\"刘大人的声音有些发抖,\"前方战事吃紧,十万将士正在等着粮草呢。还请您将粮草给我,我好回去复命。\"
越将军却充耳不闻,只是举起酒杯:“不急不急,先喝了这盏酒再说。”
\"越将军!\"刘大人提高了声音,\"军情十万火急,还喝什么酒呢!\"
\"啪!\"酒杯重重砸在案几上。越将军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吧,反正你也是个死人了,就让你死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