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绝望的情绪似乎更加刺激了克里蒙索,他的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享受的笑容。
白诺虽然暂时消失了,但她并没有真正离开。
她躲到了巷子旁边的一栋废弃建筑里,透过窗户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战斗。
当她看到克里蒙索被自己耍了之后那副气急败坏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收拾残局的样子时,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但笑着笑着,她的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
腹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也越来越强烈。
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久留,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口,否则就算躲过了追兵,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白诺强撑着站起身,踉跄着向建筑深处走去。
她扶着废弃建筑斑驳的砖墙,指尖抠进墙缝里的冻泥,试图稳住摇晃的身体。
腹部的伤口像被烧红的铁丝反复穿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的剧痛。
她能听见外面克里蒙索与追兵缠斗的声响——金属碰撞的脆响、火焰灼烧布料的噼啪声。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白诺咬碎牙关中残留的血沫,扶着墙根缓缓直起身。
视线里的雪粒开始旋转,她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刚才用巫师药剂制造的短暂隐身只能拖延片刻,克里蒙索那边的动静迟早会引来更多麻烦。
她踉跄着穿过堆满废铁的后院,铁屑粘在渗血的风衣上,蹭出暗红的痕迹。
翻墙时动作太急,腹部的伤口再次撕裂,疼得她眼前发黑,差点一头栽进墙外的淤泥里。
“啧,真是狼狈。”
熟悉的嘲讽声从头顶传来,白诺猛地抬头,看见克里蒙索正站在墙头,西洋剑上的红紫色火焰已经熄灭。
那些追兵果然还是太下饭了。
白诺没力气跟他斗嘴,只是扶着墙喘粗气。
腹部的血浸透了层层衣物,在雪地上积成一小滩暗红。
“跑什么?”克里蒙索从墙上跳下来,落在她面前,靴子碾过小石发出咯吱声,“刚才耍我的时候不是挺能耐吗?”
白诺抬起眼,睫毛上沾着的小雪粒融化成水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我没……”
“没什么?”克里蒙索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没料到自己会流血?还是没料到我会救你?”
他的目光扫过她渗血的腹部,眉头皱得更紧,语气却依旧刻薄,“吸血鬼猎人的精英就这水平?连几个杂鱼都收拾不了,还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我在保护……”白诺想说什么,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打断。眼前的克里蒙索突然变成两个重影,声音也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墙,却抓了个空。
“喂!”
克里蒙索眼疾手快地伸手捞住她,触感比想象中更轻。
白诺的头重重靠在他肩上,呼吸也微弱,原本紧握的银弩“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克里蒙索看着怀中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女人,眉头皱了皱,缓缓抬起西洋剑对准了她的心脏。
但在犹豫过后——
“麻烦的女人。”克里蒙索低骂一声,却还是弯腰捡起银弩别在自己腰间,然后打横抱起白诺。
“领主大人预料的果然没错,她刚才去的那个地窖应该有大人想要的线索……”克里蒙索这么想着,“那就等拿到线索再杀了你。”
白诺的身体很沉,大概是因为湿透的风衣吸饱了雪水,腹部的血蹭在他的黑色大衣上,像泼溅的劣质墨水。
克里蒙索抱着她穿过几条僻静的小巷,脚步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路过一家还亮着灯的小诊所时,克里蒙索顿了顿,最终还是转身走了进去。
“医生!”他一脚踹开诊所的门,风铃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穿着白大褂的老医生被吓得一哆嗦,看清他怀里浑身是血的人时,眼镜差点滑到鼻尖:“这、这是……”
“别废话,救她。”克里蒙索将白诺放在诊疗床上。他脱下沾血的手套,露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尖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老医生颤巍巍地拿出急救箱,当看清白诺腹部的伤口时,倒吸一口凉气:“这刀伤……很深……”
克里蒙索靠在墙上,看着医生忙碌的身影,目光落在白诺苍白的脸上。
她的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也紧紧皱着,像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他忽然想起刚才在巷子里,她消失前那抹带着算计的笑,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真是莫名其妙的女人,明明快死了,还有心思耍他。
不知过了多久,老医生终于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幸好送来及时,没伤到要害,只是失血有点多。”他看着克里蒙索,“年轻人,她是你……”
“无关的人。”克里蒙索打断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卢布拍在桌上,“别问那么多。”
老医生识趣地闭了嘴,收拾好东西便退进了里间。
诊所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结着冰花的玻璃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白诺的呼吸渐渐平稳,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只是眉头依旧没松开。
克里蒙索找了张椅子坐下,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那把银弩。
不知过了多久,白诺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诊所泛黄的天花板,消毒水的气味呛得她皱了皱眉,转头发现窗外的天不知何时已经大亮。
她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诊疗床上,腹部缠着厚厚的绷带,传来紧绷的痛感。
“醒了?”
克里蒙索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白诺转过头,看见他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她的银弩,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是你把我带到这来的?”白诺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克里蒙索按住了肩膀。
“老实躺着,医生说你还需要休息。”
白诺没再动,只是看着他——
月光落在他的侧脸,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褪去了战斗时的戾气,倒有几分难得的平静。
“为什么救我?”她问,这个问题在心里盘旋了很久。他们是敌人,是立场对立的存在,他没理由救她。
克里蒙索放下银弩,站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只是不想让一个麻烦的家伙死在我面前,脏了我的眼睛。”
他的语气依旧刻薄,但眼神里却没有了之前的敌意,“另外你身上有领主大人想知道的事。”
白诺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扯到腹部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这时,诊所的门被推开,老医生拿着药盘走进来:“感觉怎么样?”他给白诺量了量体温,又检查了一下绷带,“倒是没什么大碍了。”
“谢谢医生。”白诺轻声说。
老医生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便拿着药盘离开了。
诊所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