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澈回神后,看着跌坐在地,满脸惊慌失措的姜氏。
心头一沉,只觉得焦头烂额。
“姑奶奶,您怎么还在这里啊?赶紧回自己的院子准备准备吧!”
母子俩还没缓过神。
便见到舅母秦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脚步匆匆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和小厮。
“表少爷,伯府上下都知道您最有孝心,可姑奶奶能二嫁也是好事啊!”
“现在新姑爷都上门了,您可千万别干糊涂事!”
那嬷嬷这般说着,赶紧冲身后的几人使了个眼色。
几人会意,上前就要搀扶姜氏。
“你们住手!先带我去见过永昌伯再说。”
宋明澈立刻回神。
现在虽有不少事压在心头,但母亲的事更加刻不容缓。
他倒要去看看,不过是礼部尚书的小舅子。
怎么就让永昌伯,昧着良心,逼着自己的妹妹下嫁!
对面的下人,见这表少爷没有极力反抗,便也不准备撕破脸。
领着宋明澈就朝会客之处而去。
姜氏则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时不时的悄悄抹眼泪。
等宋明澈面沉如水,抬步跨进了会客厅。
便见到永昌伯夫妻,并排坐在主位。
正对着客座上的男子,喜笑颜开。
“姑爷实在是太客气了,这往后啊,都是一家人了,可别再这么见外了!”
宋明澈深吸一口凉气,沉声质问:
“怎么就是一家人了?谁跟他是一家人?”
说罢疾步走近,也不看永昌伯夫妇,直接站在了男子面前。
这才看清,来人三十左右。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也并非他想象中的肥头大耳、满身油腻。
可这又怎么样?
想要求娶他母亲,他一介商户也配?
“你可知,你用银子逼迫的人是谁?她可是堂堂镇国公府的三房主母!”
“你一介商户,也配肖想?速速将婚书交出来,我可以不追究你,但若是不识趣,别怪我不客气!”
宋明澈横眉怒目,虽只有十三四岁,但周身气势确实不简单。
可坐在椅子上的男子,不仅不恼,脸上从始至终都带着淡笑。
而坐在主位的永昌伯夫人却不乐意了,生怕这人真被气走了。
连忙轻斥道:
“表少爷!这里都是大人,哪是你一个小孩子插嘴的地方?”
说着就要示意一旁伺候的下人,将其拉走。
却听那商户出声道:
“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气质不凡!看得出将是个有大出息的人!”
他一番夸赞,宋明澈虽知道是虚伪的客套。
但这态度,倒叫他满意了三分。
“公子有所不知,我虽出身商户,但也读过诗书,并非那强取豪夺的人。”
“只是仰慕你母亲才学和人品,这才上门求娶。虽会经常走南闯北,但在京中也是有宅院的,你也可以住过去。”
宋明澈眉头轻皱,刚想说,我是那眼皮子浅薄。
区区一个庭院,就能出卖母亲的人吗?
突然,他的眼眸就扫到了一旁,堆放着的几个大红箱笼,眼皮一跳。
知道这商户家底可能不少,但没想到,出手竟然这么大方?
“待我娶了你母亲,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公子有什么诉求,也可以跟我提,能满足的我也绝不推诿。”
男子的声音在厅堂之中响起。
宋明澈一下子就想到,这次几个粮仓被劫。
光本金他们就损失了几万两银子。
他们兄妹几个,倒是好说。
六皇子那份,只赔本金定是不能的。
想到这,宋明澈一下子就觉得,这个商户也不是那般碍眼。
永昌伯夫人阅人无数,见他盯着那几个箱笼目不转睛看了又看。
哪里不清楚,他的心思呢?
当即心中嗤笑,语气却轻柔:
“我们也是心疼姑奶奶年轻,这大好年华,可不能在后院中虚度了。新姑爷难得是个妥帖人。”
“两人能成就一番佳话,也是上天的恩赐。澈儿,你要为你娘多考虑考虑。”
她这话明显是给宋明澈台阶下。
果然,宋明澈那紧握的拳头,正一点点松开。
永昌伯见状,也出声劝道:
“明澈,你母亲可是我嫡亲的妹妹,我还能害她不成?这事,你一个小孩子不必过问了,交给我们吧!”
宋明澈的头渐渐低下,淡淡应声:
“全凭舅舅做主!”
此言一出,永昌伯夫妇满意的笑了。
只有姜氏,如丧考妣脸色煞白。
等傍晚时分,敲锣打鼓,如愿将小姑子嫁出去后。
永昌伯夫人满意的靠在贵妃榻上,满脸的鄙夷。
“呸!还以为他宋明澈真的有骨气,到头来,不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
身边的嬷嬷连声附和后问道:
“夫人,看表少爷的神色,恐怕也打了那几箱东西的主意!”
永昌伯夫人闻言,冷笑道:
“已经入了我伯府的库房,他还想要去?再说,他要是有脸来要,就别怪我将他脸面踩在地上!”
而宋明澈这边,眼见着母亲被带走。
心中也是颇为难受。
待到圆月高悬,他拿出一壶酒独自坐在了院中。
心里虽一遍遍告知,自己都是为了母亲好。
母亲还有几十年的大好光阴,身边能有个知冷暖的人也不错。
可又想到,日后他便有了个商户继父,又像是吞了只苍蝇般恶心。
今日那几箱金银,确实叫他心中一动。
但现在叫他就去找永昌伯要,实在是拉不下脸。
不如等母亲在那商户家,站稳了脚跟再提其他。
这般想着,也不知道喝了几杯酒,却见身侧坐下一人。
正是楚风吟给他推荐的梁教头。
“公子不必伤怀,日后夫人若是过的不如意,您再将她接回来便是。不过一个商户,还敢在您面前蹦跶不成?”
听着梁教头的劝解,宋明澈苦笑着摇头:
“师父您不知道,他可是礼部尚书的小舅子。”
说着,给梁教头也斟了一杯。
师徒俩便这般,对饮了几杯。
宋明澈难得遇到个能说几句话的人,便将心中的不快一吐而尽。
“公子也不必灰心,您可是镇国公的后人,待大了建功立业重振门楣,区区一个尚书大人哪里能压得住你?”
这话可谓说到了宋明澈心坎里。
他现在只恨时光太慢,自己被困在年少的躯壳里,无法大展拳脚。
“只是公子,听您这么一说,我就觉得那个和乐郡主真不是东西!”
“身为长姐毫无担当不说,这次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眷,怎么比咱们信息还灵通,早早就知道那几处粮仓不保?”
“依我看,她定是派人盯着你们呢,就怕你们赚到钱风头盖过她!”
梁教头三言两语,直将宋明澈眼底的怒火激发。
恨不得立刻就杀到宋府,当着宋同初的面质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