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几人眼中的贪婪之色,庄贵妃满意的笑了。
“本宫只是觉得,你们腹中所学,满腔才华,不该就此被埋没。”
她伸出戴着精致护甲的指尖,在那名捧着官契的宫女娇嫩脸蛋上轻轻划过。
那宫女被她指尖的冰凉与她话语中的寒意惊得浑身一颤,几乎要当场软倒下去。
“明日殿试,你们只需如常,尽力施展胸中所学,对我们的镇抚使大人,更严苛一些便可。”
“至于其他的事情......”
她的声音越发轻柔。
“若有人在殿上,言辞狂悖,冲撞了圣驾,又或者......策论写得实在不尽如人意,有碍观瞻,你们,应当知晓该如何‘帮衬’他一把吧?”
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作为定国公府世子,世爵功勋,又是手握重权镇抚使,骤然参加科举,还进了殿试,对他们这些寒门学子来说,确实寒心!
几人默契对视。
“父王远在南疆,也时常挂念着你们这些后辈。”
“他老人家总说,国之栋梁,理应在朝堂之上发光发热,而非蹉跎于偏远之地,明珠蒙尘。”
“本宫身边这几个丫头,也到了适婚的年纪。”
“若你们谁府上还缺个知冷知热,红袖添香知心人,本宫今日便可做主,将她们赏赐给你们。”
这一番话,既是赤裸裸的拉拢,也是不加掩饰的许诺,更是再明显不过的威胁。
金钱,权位,美人,还有来自镇南王府那沉甸甸的期许与照拂。
成了,便是一步登天,从此平步青云,前程似锦。
败了,或者说......不愿去做,那下场,不言而喻。
那几名年轻官员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再也没有丝毫犹豫,双膝一软,齐齐跪倒在地。
“臣等......明白!”
??..??
夜色渐渐浓稠,长公主府内,一灯如豆。
林青瑶独坐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质地温润的玉佩。
那还是西山狩猎前,韩之序硬塞给她的。
自从母后移驾温泉行宫,韩之序就留在了行宫那边,亲自坐镇,日夜不离。
算起来,两人已有十数日未曾见面。
从前日日相见,林青瑶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可现在距离越远,那份莫名的思念却像是首乌藤的藤蔓,在心底深处疯狂滋生,盘根错节,将她缠绕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脑海中,反反复复回荡的,都是那夜在静雅阁中,他将她困于墙角的情景。
那双如墨般黑色眼眸中,翻涌着令人心惊的占有欲,灼热得几乎要将她吞噬。
还有他那句石破天惊,至今想来仍让她面红耳赤的话语——
“殿下,娶我可好?”
可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情动的沙哑,温热气息拂过她耳廓,让她浑身都起了细密的战栗。
她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滚烫,真是的,到底谁娶谁啊,礼乐崩坏!
可除了这份羞恼与心悸,林青瑶心中却又夹杂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隐秘期待。
如果真的......以一场惊世骇俗的盛大婚事,转移宫内外所有人视线,为母后腹中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争取到最宝贵,也最关键的几个月时间。
林青瑶起初只觉得这想法荒唐至极,甚至觉得,这不过就是韩之序蓄谋已久的私心和逼迫!
可如今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细细思量,她却不得不承认,这或许真的是眼下唯一的,也是最有效的破局之法。
殿试或许可以拉扯一段时间,可明日之后,不足一月,科举影响就会过去,紧接着就是押后再审的林天珏。
既然林天珏通过李锐知道了慈渡身世有问题,那么任凭韩之序如何拖延,也不会太久了。
前世,母后因那场突如其来的流产而香消玉殒,父皇悲痛欲绝,心灰意冷之下,朝堂大权旁落,给了她的好弟弟林天珏,以及他身后的庄贵妃,镇南王府可乘之机。
最终酿成无法挽回的滔天祸事。
这一世,她绝不允许那样的悲剧,在自己眼前重演!
韩之序......
林青瑶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再也不能欺骗自己。
也不得不承认,那个望向她时,眼中却盛满了漫天星辰的少年,早已在她心潮深处,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从前只是她一直刻意忽略,不愿承认罢了。
她将那枚玉佩紧紧攥在了攥,玉石冰凉触感,也无法平息她此刻心头的滚烫与激荡。
她抬眸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凤眸之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
韩之序,你若真能在这场殿试中,一举夺魁。
那么,就叫这天下,好好看一场,新科状元郎入赘长公主府的旷世大戏,又有何妨?
就让他们去猜,去忌惮,去害怕!
??..??
翌日,天光尚未完全破晓。
整个上京城,便已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亢奋交织的气息。
在唐棠不遗余力的宣传与造势之下,不少关于科举的励志故事,早已通过茶楼酒肆的说书人之口,街头巷尾散发的小话本,传遍了上京城每一个角落。
今科恩科的殿试,悄然间,已经演变成了一场万众瞩目,牵动无数人心的盛事。
贡院之外,三日前便已由装备精良的禁军全面接管,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气氛肃杀得连一只飞鸟都难以靠近。
当皇城禁钟那悠远绵长的钟声再次敲响,淡金色的阳光为巍峨的宫殿镀上了一层神圣光晕。
身着崭新儒袍的考生们,在禁军校尉的引导下,怀揣着激动,忐忑,期盼,紧张等种种复杂的心绪,鱼贯步入这座足以决定他们后半生命运的庄严殿堂。
韩之序便混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面容俊秀清雅,神色平静无波,与周围那些学子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紫宸殿内,庄严肃穆。
景文帝身着龙袍,高坐于九龙御座之上,可谓是龙威凛凛,不怒自威。
文武百官按照品阶,分列于丹陛两侧,鸦雀无声。
福禄公公得了令,高声唱道。
“今科殿试,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