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秋千架上,苏文一边往嘴里塞桂花糕,一边含糊不清地告状:\"阿槿你不知道,那些昭国大臣天天往御书房塞美人图!上个月还有个柳小姐假装跌倒...\"
\"苏文!\"李琮疾步而来,玄色龙袍下摆还沾着墨汁——显然是扔下奏折匆忙赶来的。
他一把将正在玩泥巴的李砚捞进怀里,小太子立刻糊了他一脸泥手印:\"爹爹香香!\"
苏槿噗嗤笑出声,指尖轻轻擦过丈夫紧绷的下颌线:\"陛下好艳福。\"
\"朕...\"李琮刚要解释,突然感觉衣襟被拽了拽。
低头见李砚仰着小脸,黑葡萄似的眼睛里蓄满泪水:\"砚砚也要艳福...\"
苏槿要启程回瑞国时,突然感觉身体不舒服。
太医令跪在殿中瑟瑟发抖。他刚诊出苏槿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而陛下此刻的眼神,活像要把他钉在墙上当靶子。
\"不行!\"李琮握着苏槿的手都在发颤,\"从这里到瑞京要几百里,我不放心...\"话到一半突然哽住——苏槿正引着他的手覆在小腹上。
窗外传来李砚咯咯的笑声,小家伙不知何时爬上了龙案,正拿着两国玉玺\"砰砰\"对敲。
忽然身子一轻,被双有力的臂膀高高举起。
他扭头看见父亲棱角分明的下颌,立刻伸出小胖手去摸那新冒出的胡茬。
\"痒!\"小太子咯咯笑着缩手,却又忍不住凑上去蹭了蹭。
李砚像只小树熊般挂在李琮脖子上,奶声奶气地嘟囔:\"爹爹不走...\"晶莹的泪珠滚落在玄色龙纹衣领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砚儿乖...\"李琮声音哑得不成调,大掌轻拍着儿子单薄的背脊。
忽然抬头与苏槿四目相对,眼底翻涌着滔天巨浪:\"他刚跟我亲近,还是不要分开的好。\"
苏槿笑道“好。”
三日后,两道震惊天下的诏书同时从昭瑞两国发出:
\"朕以菲薄,获承天序...今传位于太子李砚...\"
幽州新城墙上,李琮为苏槿系紧狐裘。
远处工匠们正在修建的新皇宫已见雏形,其格局既非昭国的肃穆,也非瑞国的华美,而是取两国之长。
\"陛下看!\"工部尚书激动地指着图纸,\"按您吩咐,御花园引的是渭水活泉,与瑞京昭阳殿后的温泉一脉同源...\"
苏槿突然轻咳,李琮立刻将人揽入怀中。
三岁的李砚正被太上皇抱着认舆图,小手指着中央位置脆生生道:“祖父这是我们的新家。\"
当真相大白于天下时,整个昭瑞国都沸腾了。
茶馆酒肆间,说书人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诸位可知,去年两国会谈,咱们两位陛下在阵前对视那一眼——\"山羊胡老头故意拖长声调,\"哪里是仇敌相见?分明是牛郎会织女!\"
市井百姓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些年两国边境突然多出的互市、莫名减免的赋税,乃至那些同时出现在两国的水利工程,都是帝后二人早有的谋划。
\"难怪啊!\"老农蹲在田埂上吧嗒旱烟,\"去年大旱,昭国来的水车正好接上瑞国修的运河。\"他眯眼望着沃野千里的稻田,\"这两口子...啧啧...\"
小贩们突然发现,原先要交两份的市税如今只剩一份;
边境的学子们惊喜地看到,两国书院开始通用同一套科考书目;
就连最偏远的山村,都陆续建起了标有木槿螭纹标记的医馆。
\"听说这是皇后娘娘的主意。\"新开的茶楼里,商旅们交换着见闻,\"陛下当年在瑞国做君后时,就跟着娘娘学了不少惠民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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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玉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砚端坐在龙椅上,指尖轻敲着扶手,听着朝臣们冗长的奏报。
不过弱冠之年的帝王,眉宇间已有了李琮的凌厉与苏槿的沉静。
\"徐州水患的赈灾银两,户部可有明细?\"他忽然开口,声音不疾不徐。
户部尚书慌忙出列,却见年轻的皇帝已经走下丹墀:\"这笔账目,朕命人核对过。\"
他抽出一卷竹简,\"第三页的粮价,与市价差了三分。\"
满朝哗然。老丞相眯起眼——这分明是当年苏槿查账的做派。
而陛下翻阅奏折时,指节敲击案几的节奏,又与李琮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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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文舅舅,朕真不能陪你出宫,还有好多折子没批呢。要是让父亲知道...\"
苏文正在帮李砚解下九龙玉佩,\"他们带着昭昭正在江南游玩呢,放心,不会知道的。\"
李砚皱眉利落地换上素色锦袍,腰间只悬了枚普通的青玉坠子。
\"再说...\"苏文狡黠一笑,\"你不是最擅长打掩护吗?\"
李砚无奈,只好跟着一同出宫。
朱雀大街上,李砚新奇地摸着粗瓷碗沿。
原来三文钱一碗的豆花,比御膳房的琼浆玉液更烫嘴;巷口的说书人讲的野史,比太傅教的《帝王策》更有趣。
\"小公子是第一次来西市吧?\"卖糖人的老汉笑眯眯道,\"尝尝这个,当年太后最爱...\"
李砚怔住。随即笑了出来,母亲才不喜吃这些,但他没去反驳,拿钱买了两个想着苏文舅舅应该爱吃。
上元节的彩灯还未点亮,李砚已被汹涌的人潮挤得偏离了主街。
他扶了扶歪斜的玉冠,忽然被一阵喧闹声吸引——鎏金匾额上\"聚财坊\"三个大字在暮色中格外扎眼。
\"小公子试试手气?\"尖嘴猴腮的小厮拽住他衣袖,\"新到的南洋骰子...\"
李砚好奇地摸了摸腰间荷包。父皇总说民间赌术害人,可眼前这雕花骨牌看起来倒是精致。
他随手指了张赌桌:\"这个怎么玩?\"
……
骰盅揭开时,四周响起一片抽气声。
\"又、又是六点!\"庄家额头沁出冷汗。这锦衣少年不过玩了五把,面前的银票已堆成小山。
李砚捏着赢来的筹码轻笑。
这些算术把戏,比起父皇教的《九章算术》简单多了。
他正想再押一注,忽觉有道锐利的目光从二楼射来。
抬头望去,却看不见人影。
雕花栏杆后站着个疤脸男子,玄色劲装下肌肉虬结,——正是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赌坊老板姜延。
\"小公子好手气。\"蓄着虬髯的胡商突然凑近,羊奶酒的气味熏得李砚皱眉,\"可有兴趣玩把大的?\"
李砚前几日才颁布了外商新规,正巧与胡人攀谈一二了解情况“怎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