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卿站在床前,看着昏睡中的孟煜。他的小脸烧得通红,怀里却还紧紧抱着一只小木马。
孟宴卿瞧见了,眸色微动,伸手碰了碰,却看见孟煜搂得更紧了。
“父亲、娘亲……”孟煜在梦中呓语,眼角很快渗出泪来。
孟宴卿伸出手,却在即将触到孩子额头时僵住了。他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冷漠,想起孟煜站在他面前被他几次无视时的模样,一时心颤。
而如今孟煜躺在这里,也和他不是没有一点关系。
他站在雨里等了自己多久呢?
“侯爷,药煎好了。”丫鬟小心翼翼地端来药碗。
孟宴卿接过药碗,亲自扶起孟煜:“煜儿,喝药了。”
孩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看到他的瞬间瑟缩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反应像刀子一样扎在孟宴卿心上。
“父……父亲?”孟煜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嗯,是我。“孟宴卿尽量放柔声音,“把药喝了,乖。”
看着孩子乖乖喝药的样子,他忽然想起许栀曾经说过的话:“煜儿性子敏感,你要多陪陪他……”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是……“妇人之见,男孩就该严厉管教”?
孟宴卿的手微微发抖。他到底错过了多少本该珍惜的东西?
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轮明月破云而出,清冷的月光洒在父子二人身上,也照在远处靖王府的屋檐上,将两个世界映照得同样明亮。
武安侯府内。
清晨的露水还未散去,孟宴卿已经站在书房窗前整整一个时辰。案几上摊开的书页被晨风吹得哗哗作响,那是今早侍从出去买的,这本书上赫然印着许栀新近发表的《青铜器纹饰录》。
“侯爷,该用早膳了。”老管家在门外轻声提醒。
孟宴卿置若罔闻,手指死死攥着那本书。纸页在他指间皱成一团,又被他小心翼翼地抚平。这七日来,他命人收集了所有与古物司有关的文书,就为了在上面寻找那个熟悉的名字。没想到,好不容易有了结果,居然是这样一本书。
“侯爷……”管家犹豫片刻,还是推门进来,“老奴斗胆,您这样不吃不喝……”
“备马。”孟宴卿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吓人。
老管家一惊:“可陛下有旨……”
“不是出府。”孟宴卿转身,眼底布满血丝,“去库房,把那个木匣子取来。”
当老管家捧着那个积满灰尘的木匣回来时,孟宴卿的神情变得异常柔和。
他轻轻打开匣子,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封泛黄的信笺——都是许栀当年在边关时写给他的家书。
“派人……送去靖王府。”他的手指抚过信笺边缘,又转身翻出自己的书信,和那匣子里的信件放在一起,冷笑着看着交叠的信件。
就好像他和许栀的人生再度交叠了似的。
老管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躬身退下。
孟宴卿走到铜镜前,镜中人憔悴得几乎有些认不出来。他忽然想起许栀曾经说过的话:“宴卿,你多笑笑,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呵……”他对着镜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是什么?”许栀疑惑地看着如桃呈上的紫檀木匣。
殷霁珩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微沉:“武安侯府送来的。”
许栀眉头轻蹙,不知道孟宴卿和苏安怡又在打什么算盘,干脆摊手撂担子准备走人。
谁知却被殷霁珩拉住了。
“不如一起看看他又想做什么?”
许栀有些犹豫,她压根就不想再去管武安侯府的事情了,但看殷霁珩这个模样,她还是叹息一声妥协了。
二人一起打开匣子,在看到那些信笺时,许栀明显怔了一下。她轻轻拿起最上面那封,信纸已经泛黄,但字迹依然清晰。
那是她刚来古代时,还不太会写毛笔字,歪歪扭扭的字迹。
“要退回去吗?“殷霁珩的声音很平静,但手指已经无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许栀摇摇头,将信笺原封不动地放回匣中,淡然开口:“烧了吧。”
她转身时,裙摆带起一阵微风,毫不在意地转头翻找起她要带给陈教授的图纸来。
殷霁珩望着她的背影,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扫了眼那木匣子,抬眼看向如桃:“还愣着做什么?刚刚王妃的话你没听见吗?”
“啊?好、好的。”如桃抱着盒子赶紧逃离殷霁珩的视线。
而原地的殷霁珩,心情瞬间大好,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现代,一座独栋小别墅外,并排站着许栀和殷霁珩。
门铃响了好几遍,里面才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门一开,一个满头银发的小老头探出头来,圆框眼镜后的眼睛瞪得老大,他眨了眨眼,看向许栀的眼中满是惊喜,“小栀?真的是你!”
陈教授一把拉住许栀的手,上下打量着:“上次见你才大学毕业,现在都……”
他的目光很快移到许栀身后的殷霁珩身上,突然卡壳:“这位是……”
许栀耳根微热:“这是……殷霁珩。”
“哦——”陈教授拉长声调,圆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男朋友?”
她抬眼几次打量着殷霁珩,看这小子器宇非凡又从容不迫的模样,一时在心里默默给他加了好多分。
许栀倒是被问得顿时语塞,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她偷偷瞥了眼殷霁珩,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玄关处的一尊青铜小鼎,耳尖却发红。
“陈教授,”许栀急忙转移话题,“我带了样东西给您看。”
她从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露出里面独特的残片:“您看这个纹饰……”
陈教授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他很快接过残片,从口袋里掏出放大镜,仔细端详了片刻,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
“大英博物馆那尊龙首上的纹样。”许栀轻声道,“我已经开始修复它了。”
陈教授的手微微发抖:“那尊失踪多年的……你确定?“
许栀点点头,正要解释,陈教授却突然转身往书房跑:“等等!我有个东西必须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