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认识?”开口的人是殷霁珩,他目光在二人身上游转,语气中带着一股酸溜溜的醋味儿。
孙浩然笑容都僵硬了几分,咽了口唾沫,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许栀:“是在下。”
许栀一时瞠目结舌,走上前去,凑到他面前又仔细地打量了好一会儿,忽然觉得古代画师多少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虽不如现代那些画师打印机似的作画水平,但却能精准捕捉到本人的神韵,如今一看孙浩然,这种和古代最喜欢的诗人跨时空奔现的感觉实在太过奇妙也惊喜。
“我很喜欢您写的《残冬映春》。”
孙浩然眼眸一亮,即刻上前惊喜道:“姑娘读过拙作?”
许栀点了点头,他可是自己选修的古代文学课结课作业的重点讨论对象呢。
孙浩然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诗人,甚至被后世誉为“大周李杜”。
只是许栀没想到,眼前这个挂着五颜六色奇形怪状小挂件,还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男人,居然是那位忧国忧民的文学大家?
算算时间,将来孙浩然还有更多大作要面世,而多年后,当那些娱乐文学评论谈起他2的时候,还总是喜欢将他放进十大疑似穿越者的行列里。
“孙大人的诗,是我读过意境最为广阔的。”她只能收敛着评价,实在无法将未来那些沉郁顿挫的诗句与眼前这个活泼的过头的官员联系起来。
孙浩然摆了摆手,笑得腼腆有些:“过奖过奖。其实我最近在研究民间小调,比那些死板的格律诗有趣多了。”
他看了眼殷霁珩,无视他那杀人的目光,一下子压低声音,凑近她:“听说许姑娘精通各地民俗?改日能否请教一二?”
许栀愣了愣,她确实对古代民俗研究很多,只是没想到面前这个大诗人居然也……
殷霁珩扶额,手中折扇一下子扇开,挡住孙浩然的脸,将他和许栀隔开,拦到一旁去:“先说正事。”
“哦对!”孙浩然一拍脑门,“骁淳的尸体已经移送过来了,仵作刚验完。靖……”
“那带我们去吧,”殷霁珩连忙打断他的话,眼睛眯了眯,暗含警告,“还请大人带我们去。”
孙浩然愣了神,这才反应过来,目光在二人身上游走片刻,这才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位随我来。”
许栀落后半步,悄悄拽了拽殷霁珩的袖子:“三位?”
殷霁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夜风不知何时已默默跟在身后。
他摆了摆手:“习惯了。”
许栀点了点头,又想起刚才门口人的称谓,先前的揣测浮上心头,她深深看了殷霁珩一眼,小声说道:“我好像知道你的身份了。”
殷霁珩脚步一顿,眼底有一丝慌乱,很快又被他略去,他轻轻看了她一眼:“哦?你知道了?”
“嗯,”许栀拽住他的袖子,“你其实,是靖王……”这话一出,殷霁珩的心都提起来了,一时不知道是放松还是紧张,眼前人却话锋一转,“府上的侍卫统领,对吗?”
嗯?殷霁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方才还以为自己身份被她发现了,还在心中几次咒骂孙浩然暴露了他,谁知身旁人只是猜了个擦边。
他一下子笑出声来,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快步跟上孙浩然。
“哎,到底是不是呀!”许栀加快步伐跟上去。
刑部停尸房里阴冷的空气有些凝滞不动,那具尸体在油灯的照射下投出了有些扭曲的影子。殷霁珩站在许栀身前,有意无意地挡住了她的部分视线。
“许栀,”他声音沉下来,“你在外面等我就好。”
许栀绕过他,径直走向尸体:“不必,我还见过更糟的。”
孙浩然正在检查骁淳的右手,闻言抬头:“许司正,常接触尸体?”
“大学时为了学分,跟着考古队挖过几座墓,”许栀随口回答,刚戴上孙浩然递来的羊肠手套,“有一具保存完好的湿尸,腹腔内器官都……”
她突然住口,动作一顿,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眼睫快速煽动着,半晌后,才缓缓转头去看身旁人的反应。
两个男人此刻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盯着她,尤其是孙浩然,他张着嘴,像条搁浅的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呃……我是说,”许栀干笑两声,“跟着师父读过医书,送过人下葬。”
孙浩然猛地合上嘴,眼睛却亮得吓人:“许姑娘还懂考古?那你在民间见过的棺木上的纹饰可有什么讲究,和官胄皇室的规制有何不同?”
“孙大人,”殷霁珩警告地瞪了他一眼,随后转向许栀,语气柔和了些,“你当真不怕吗?”
许栀摇头,已经俯身检查起尸体颈部:“这里有一处刀痕,但不是致命伤,伤口不深,破了皮罢了。”
殷霁珩和孙浩然立刻凑过来。在许栀的指点下,他们确实看到咽喉处的一小片划痕。
许栀轻轻扳开死者下巴:“口腔无异常,有检查过腹腔肠胃吗?”
她的手指沿着尸体下颌移动,视线也落在尸体胸口处的那块看上去最为可怖的伤口,是被利器捅穿所留下的一个窟窿,能够看见内里的脏器和筋骨。
“之前我在监狱里,对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一无所知,”许栀轻笑,“我倒是奇怪,为什么笃定是我诅咒他的,我连人都不在现场,这处伤口是捅进去的,但却进刀轻,出刀重,显然后续下手的人逐渐乏力了。”
“而若是我,或者外人动手,”许栀抬手比划了下自己的腰腹,“这种干脆利落的刀伤,应该是进刀重出刀轻的,外力下手的时候作用会更为猛烈些。”
殷霁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若有所思。
“先说说死亡现场的情况。”他转向仵作,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老仵作抹了把汗:“回大人,死者是在自己屋内被人发现的,发现时胸口插着一把修复用的刻刀。最初以为是遇刺,但查验后发现刀柄上只有死者自己的指痕,而且……”他顿了顿,“伤口角度也怪异,就像是自己捅的。”
和许栀说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