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殷道长惊骇道,“她明明已经魂飞魄散了!”
严亮猛地冲上前,死死盯着小荷的眼睛:“小荷!你是不是还记得我?!”
小荷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在回应。
她的手指颤抖着,缓缓指向殷道长,眼中满是刻骨的恨意。
“她……她的执念还在!”我瞬间明白过来,“她对殷道长的恨意太深,哪怕魂魄已经不存,只剩下这具躯壳,残存的执念仍能反抗!”
殷道长脸色大变,急忙掏出一张黑符:“给我镇!”
但已经晚了。
小荷猛地转身,以极快的速度扑向殷道长!
“不!你这贱人!”殷道长惊恐后退,但小荷的指甲已经深深刺入他的肩膀。
“啊——”他发出凄厉的惨叫,拼命挣扎,但小荷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
她死死掐住他的脖子,眼中血泪流淌,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
“还……我……命……来……”
殷道长惊恐至极,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小荷脸上,同时从怀中掏出一张遁地符,狠狠拍在地上!
“遁!”
“轰!”
一阵黑烟炸开,殷道长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小荷的身体僵在原地,眼中的恨意渐渐消散,最终,她缓缓倒下,再无动静。
庙内一片死寂。
村民们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有些人甚至尿了裤子。
严亮跪在小荷身旁,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合上她的眼睛。
“结束了……”他低声说。
我走上前,看着小荷的尸体,轻声道:“她的执念已失,魂魄早就散尽了。”
严亮沉默点头。
我取出一张符,轻轻放在小荷额头上。
符纸燃烧,化作点点金光,笼罩住小荷的尸身。
她的身体渐渐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严亮望着外面,轻声说道:“但愿来世,她能好好的。”
“你喜欢她?”我盯着他汗湿的侧脸。
严亮点点头,眼中满是愧疚和痛苦:“小荷和她姐姐被卖到村里,我见到她的第一眼时,就喜欢上了她!”
他的声音哽咽了,“她总是笑,即使在最黑暗的日子里……”
夜风吹过树林,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倾听这个迟来的告白。
夜风呜咽,庙内残余的火把忽明忽暗,映照着严亮苍白的脸。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想要抓住什么早已消逝的东西。
“她刚来的时候,才十四岁,就比我小一岁。”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谁的梦。
“她和姐姐被带回来那天,村里人都围着看,像打量牲口一样。她们俩穿着破旧的衣裳,手腕上还拴着麻绳,低着头,不敢看人。”
严亮的眼神恍惚,似乎透过庙堂的黑暗,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幕。
“可就在王麻子推搡她们的时候,小荷突然抬起了头。”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她看了我一眼。”
“就那一眼。”
——
六年前的盛夏,蝉鸣聒噪,热浪蒸腾。
严亮在村子里玩耍,满身是汗,正撞见麻子脸领着两个瘦弱的女孩进村。
“亮子!”麻子脸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来看看,新买来的丫头,模样不错吧?”
严亮皱眉,目光扫过那两个女孩。
她们低着头,手腕被麻绳勒得发红,其中一个稍大些的死死攥着妹妹的手,指节都泛了白。
“哪弄来的?”严亮问。
“嘿,南边买回来的,便宜!”麻子脸压低声音,“大的先给村东头老李家当媳妇,小的嘛……”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那个瘦小的女孩。
严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就在那一瞬间,女孩抬起了头。
她的眼睛很亮,像山涧里未被污染的泉水,清澈得能映出人影。
可那双眼底,却藏着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严亮心头一震。
“看什么看!”麻子脸一巴掌扇在女孩头上,打得她一个趔趄。
姐姐立刻扑过去护住她,却被麻子脸一脚踹开。
“晦气东西!进了村就老实点!”
严亮下意识上前一步,却被麻子脸拦住。
“亮子,你爹让你不要乱跑,你可别多事。”
严亮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女孩,终究没再说话。
——
“后来我才知道,她们是双胞胎,姐姐叫小莲,妹妹叫小荷。”
严亮的声音沙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仿佛那里还残留着谁的体温。
“小莲被卖给了李瘸子,当晚就被锁进了屋子。而小荷……本该跟她姐姐一样的命运,但是进村后被殷道长看到了,后来说她是什么元阴之体,给山神当玉女最合适不过。”
他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
“什么玉女?不过是借口!殷道长根本就是在找合适的活人炼尸!”
我沉默地听着,没有打断。
严亮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我偷偷去看过她几次。”
“她最开始被关在一间破烂的柴房里,手脚都拴着铁链。我偷偷去送饭时,她总是缩在角落,像只受惊的兔子。”
他的眼神柔和了一瞬。
“直到有一天,我带了块麦芽糖给她。”
——
那是个闷热的傍晚,蝉鸣声嘶力竭。
严亮趁着没人发现,溜进了柴房。
小荷蜷缩在干草堆上,听到动静猛地一颤,铁链哗啦作响。
“别怕,是我。”严亮压低声音,从怀里掏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麦芽糖。
小荷警惕地盯着他,没动。
“甜的,你尝尝。”他蹲下身,把糖递过去。
小荷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她的指尖冰凉,碰到严亮掌心时,像一片雪花落下。
她咬了一小口,眼睛突然睁大了。
“好吃吗?”严亮问。
小荷没说话,但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那是严亮第一次看到她笑。
——
“小荷在原生家庭也过得很不好,从小到大也没吃过糖,是个苦命人。”
“后来,我一有空都找机会去看她。”
严亮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怕惊醒了什么美好的幻梦。
“有时候带块糖,有时候是野果子。她话很少,但眼睛会说话。”
“她告诉我,她们老家在南方,有漫山遍野的桃花。她说等春天来了,想再看看那样的花海。”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答应她,一定带她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