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认识我,我先躲一躲。你小心。”马清对祖徽说着就闪身进入了帐篷。
披着披风,腰间挎刀的柴凌素正要出门,差点和马清撞个满怀。她的后面是背着装张方首级漆盒的柴明。
“什么事?”柴明抽出刀。
“农田。”马清用舌头和嘴唇发出的清音对两人说。他将帐篷的木门虚开了一条缝。透过缝正好能看见农田。
“备马,跟我出营。”农田左手一挥。
“诺。”背铍的什长问,“去哪儿?”
“出东营,从军尉部那里接点东西。”农田大声喊。
“诺。”背铍的什长答应一声,朝自己的士兵一挥手。“走。”朝警戒圈外走去。一个什的持戟士兵成一列跟着他离开了警戒圈。
“诺。”跨双刀的什长也带着士兵离开了。
“冲我去的。”柴明看了一眼柴凌素。
柴凌素将下嘴唇咬得没有了血色。
农田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并没有返身离去,而是盯着祖徽三人,慢慢地走过来。
小琴看了一眼阿青。阿青微微朝她侧了侧头,叉腿站着一动不动。祖徽走到两人的前面,学着之前那个什长的样子,双腿叉开,将刀背在腰后,一手扶刀柄,一手扶刀尾。
农田盯着祖徽三人。他从一百五十步外的距离走到了七八十步外。他的长满长络腮胡的黑圆脸清晰起来。他往前走着,眼睛时而眯缝,时而瞪大。
祖徽就像没有看见农田一样,双手扶着刀左右踱起步子来。她时而低头,时而抬头,时而看看小琴和阿青,就是不看农田。
农田更加疑惑起来。他走到五十步外时朝祖徽挥手:“唉…”
马清抽出刀准备鱼死网破。
“刷”柴凌素也抽出了刀。
祖徽装作没有听见。
“唉,那个…”农田走到了四十步的距离又喊起来。
祖徽这才转身朝着农田。她看着农田,伸出食指像打哑语似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石头。”农田身后一阵清亮的声音。
师广出现在门缝马清的视线里,他身披铁甲,一手扶着刀柄,一手朝农田挥手。
“在。”农田回头喊。
“快,走了,早去早回。”师广朝农田做着回去的手势,那捋额发在额头上不停晃动。
“来了。”农田不甘心地朝祖徽又瞄了一眼,返身走回去了。
马清悬着的心随着农田的远去慢慢地放了下来。
师广和农田往前帐方向而去,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缝里。马清却不敢马上出去。
“走了吗?”柴明焦急地问。
柴凌素不满地瞪了柴明一眼。柴明立刻闭了嘴。
祖徽看着农田和师广远去。她低了低头,又转身装作踱步。她双手使劲握了握刀鞘,腮帮子咬得紧紧的。
等了半盏茶的时间,马清转头朝柴氏兄妹轻轻说:“走。”推开门走了出去。
祖徽停止踱步。阿青和小琴闪在两边。
柴凌素迈出门,精致的绣花丝帛披风飘洒在身后,显示出一股高雅冷艳的气质。柴明背着漆盒,腰间挎刀,就像她的贴身保镖一样。
六人微微整了整队,成两列队形往前。马清和祖徽走在前面,中间是柴氏兄妹,最后是小琴和阿青。
一行人经过警戒的亲兵屯士兵时,士兵们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射在飘逸的柴凌素身上。
通道边一个持戟的小眼睛士兵等他们过去后,做了一个似乎要把柴凌素身上散发出的所有气息都吸进肚子里的深呼吸动作,然后朝远处的士兵们做了一个鬼脸。远处的士兵们都用羡慕嫉妒恨的眼光回敬他。
通道左右两边各有一个距离最近的什长,一个驼着背背着手看着他们,一个歪着身子叉着腰。两人都没有上来盘问。
出了警戒线就走上了那条通往营门的通道。通道两侧兵器相碰的金属声。排着阵势训练的喊杀声。军官的呵斥声。弓弦的弹射声和箭镞中靶的声音。这些声音交互融合,在军营里的人听起来就像交响乐一样。在马清他们听来,感觉就像身处血雨腥风的战场,随时可能有一支箭飞来,也随时可能有一支槊刺来。
前面两里外就是营门,按照事先的计划,面饼和洪泰的第二组应该在通道中间接应,马清却没有看见他们。
“二组呢?”马清眼睛看着前面问祖徽。
“刚才还看见他们。”祖徽嘀咕着。
已经走出了三百多步,还没有看见二组的人。
“他们一定在。”柴明在身后肯定地说。
柴明话音未落,一阵马蹄声从左边传来。
面饼和洪泰各骑一匹马跑在前面,后面是大鼻孔,花斑马和阿七的黑色蒙古马,还有六匹上了马鞍的空马,最后两匹马上是两名士兵。
十三匹马成一列以慢快步跑了过来。它们在高低不同的帐篷间,就像在波浪上滑动一样。大鼻孔最高大。它迈着大步,跑步的频率不如其他的马,因此它的头只是轻轻点着。后面的花斑马紧紧地跟着它。
马清惊喜地回头看了看柴明。祖徽张着嘴看着她的花斑马,也不由回头看了看柴明。
柴明很平淡地朝马清点点头。
洪泰驾驭着枣红马来到近前。他轻轻一勒马缰。枣红马停住脚步。
所有的马匹停住了。
马清来到大鼻孔身边,轻轻一跃上了马背。祖徽,柴凌素,柴明,两个丫鬟都上了马。
洪泰一抖缰绳。胯下枣红马又朝前慢跑起来。
一里外就是营门。两个持戟什队在那里驻守。
马队沿着通向营门的大道往前,一路上畅通无阻。距离营门还有一百步左右时,营门打开了。
营门分左右两扇。每扇各由四个披着半身皮甲的士兵推着慢慢打开。营外五六里,一座飘满旌旗,阳光下槊尖像钻石一样闪光的坞垒赫然在目。
阿奇在右边那扇门边,他叉着手就像监工一样。他的身边,一名嘴巴像蚕豆一样大的什长以稍息的姿势站在他边上。
方琦在左边的那扇门边,他一手扶着刀柄,一手做着让道路两旁的士兵闪开的手势。一个方脸什长也帮着他喊:“都让开,别挡住马队。”
马清没想到如此顺利,心中感叹,柴明这几个人还真有两把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