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淡淡地洒落,山野间泛起一层萧瑟的金黄。可能是因为小冰河时期,秋寒来的更早一些,时值九月,北地的枯叶随风飘落,寒意渐浓。
浩浩荡荡的军队格外紧张的越过了徐州。尘土飞扬,马蹄声声,军旗猎猎,士兵们脸上写满紧张与疲惫。
或许皇帝不知道,但是他们这些人清楚,过了徐州之后,那些地方都不再是大明的领土了,这么多年除了镇压叛乱以及和藩王们的海上作战之外,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和蒙古人打过仗了,对于对付骑兵,他们早已有些生疏了。
这支御驾亲征的军队,是朝廷仓促拼凑的庞大队伍。前方三大营的老兵仍保持着昔日的威严,但大多数卫所军不过是近年招募的流民。他们穿着不整,武器简陋,纪律松散,甚至不少人刚刚适应军营生活便被推入这冰冷的战场。
行军中,断断续续的哨声和士兵疲惫的喘息交织成一片,仿佛一场即将崩溃的风暴的前奏。
朱祁镇坐于军中大帐内,穿着战甲对于外面的事情根本不了解,士兵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工具罢了。一路走来反而是和王振一起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念几句酸诗,感叹着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可是他不知道这是马致远写的元朝的末世。
山西、陕西、北直隶等北方重镇早已不在大明手中,原有人口大多被迁徙,留下的是残破的村庄和荒凉的田野。以及郁郁葱葱的树林和满地的大豆。
朱祁镇目光穿过帐外灰蒙的山岭,也曾眉头紧蹙向王振询问:“为何一路如此荒凉?为什么这些地方看不到什么人烟。”
旁侧的王振听闻,早就想好了该怎么糊弄小皇帝:“陛下,这些年北方旱灾,百姓只能就食于江南了。恐怕只有一些大城市才会有人烟吧。”
这么荒唐的解释,根本没有见过底层的民生的朱祁镇竟然真的相信了,对于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木和满地的大豆苗都视而不见。
王振所说的大城市他也安排好了,十万军队也好,二十万军队也好,朱祁镇根本看不明白,让十万军队急行军到皇帝前面,在大城里扮演一番,想来皇帝也看不明白什么。
朱祁镇却觉言语中隐含宽慰,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但终究未敢表露。王振察觉皇帝神情微变,言辞更显温和:“陛下切莫忧心,只需率军挺进,以脱脱不花那几万人,凭什么能挡住咱们二十万大军呢。”
军队绕过太行北麓崎岖山路,避开昔日重要关隘居庸关。张辄迂回山中,乘夜色掩护,伺机突袭。军队行至风磨岭口,陡峭的山势让士兵纷纷驻足,许多新兵第一次体会到前线的凛冽。
山中风呼啸而过,吹乱军营中的火把。寒风中,士卒们披甲缓步,神色沉重。斥候屡屡报告路径复杂,路上残留的破败村庄里偶尔可见也先特意安排给明军看得流浪残民。
大明联邦任命脱欢的儿子也先作为这次战役的总指挥,这时他率领着四万骑兵藏匿于山林之中。马匹整齐,盔甲闪烁寒光,纪律严明。他明白自己正面对的是昔日盛极一时的三大营老兵,虽然老态龙钟,却依旧有坚韧的战斗力。
余下的卫所军虽人数众多,却多为无战斗经验的流民。故也先将计就计,以静制动,等待最佳时机发动致命一击。现在他可不是那个在草原上跟着父亲打草谷的草原部落首领的儿子,而是经过虞国系统的军事培训的虞国将领。
朱祁镇对于这些根本不知情,他仍被王振的花言巧语所蒙蔽。面对一路荒凉,他问得越多,王振答得越是滔滔不绝。王振告知皇帝:“陛下,此地多有旧时战乱痕迹,百姓逃散是无奈之举。然只要我们大军稳扎稳打,定能一举夺回失地。”
朱祁镇心中虽有疑虑,但又不忍违背王振所言,作为皇帝的他只能忍住不安,暂且以坚定示人。根据兵书所说,他也知道一旦露出动摇,必将影响士气,甚至使军心不稳,越是马上到前线,越是表现得自信。
军队继续沿着峡谷前进,脚下是湿滑的石板路,许多粮草车在崎岖路段陷入泥泞。粮草紧张已是不可避免,挑粮的兵士吃不饱穿不暖,偶有哗变的苗头。
王振严厉斩杀几名哗变者,震慑军心,但军中怨声难消。老兵们叹息往昔,流民士卒则多有畏惧与不满。
夜幕降临,营帐中昏暗的火光映照着朱祁镇的脸庞。他心头沉甸甸,隐隐有些不安,虽然王振一直在说着大明军队绝对可以胜过蒙古军队,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他还是出于动物的本能,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有些不对劲。
夜色深沉,突然斥候急匆匆入帐,禀报:“报,前方斥候发现山林中有大量蒙古骑兵躲藏。”
听到这个消息,王振那享受着皇帝的权柄,洋洋得意的享受无上权力的王振的脸色瞬间变白了,望着黑黝黝的山林,眼神中充满了惊恐,难道北方的所有一切都是蒙古人的一个陷阱,他们要用整个北方做局,来覆灭大明精锐。
也先的骑兵早已潜伏于此,耐心等待,伺机袭击。既然被发现了也先也就不继续隐藏,战鼓声骤起,山谷间响起一阵阵嘶鸣。
也先骑兵宛如鬼魅般掠出山林,奔袭三大营阵地。老兵奋力应战,长矛与弓箭交织,火铳连响。然山地狭窄,骑兵灵活穿插,明军难以形成有效阵型。
张辄本来就是一个草包,只能不断调度兵力,力图稳住阵脚。王振焦躁异常,向朱祁镇禀报战况,建议撤退。朱祁镇面如金纸,早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破了胆子,根本不知道敌人是从哪里来的,原本满腹的军略早已不知道被忘到了哪里。
乱军如潮水般冲击,马蹄践踏,兵器碰撞声震耳欲聋。士卒们面露疲态,军心渐乱。风起云涌的秋日山谷,成了战场,演绎着三大营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