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朱楠风才从兵部出来。
抬头所见,浩瀚的夜空上新月如钩。
自从宫中匆匆一面,他有十几日没有见到过夏时月。
“司南,出宫。”
司南看了下天色,“殿下,还有两个时辰,枢府要议边关增兵的事,不如宫里休息一下。”
朱楠风没回话,大步向宫外走,谭牧云、司南急忙跟上。
急促的马蹄声打破长街幽静。朱楠风跑马去的方向不是金霞街。
“殿下,这是去哪?”
“这么急,还能去哪?”
“殿下这是要去侯府,哎,趁早把那丫头娶回去得了。”
朱楠风怀里揣着几张纸,那是影卫画的跟踪记录。十几天,夏时月居然同冉苍云见了两面。
从画上看,两人言谈举止甚是投机。
他一想到画上情景,又狠狠扯缰绳。
“殿下这是把长风当天马骑。”谭牧云紧追。
夏澜院里悄无声息,只门口两盏昏黄的风灯亮着。
朱楠风骑在墙头上时,重楼也已持剑上墙。
“殿下。”
重楼有些蒙,堂堂的镇安王居然翻侯府墙头私会,这若是传出去,算了,不翻外面也照样流言满天飞,或许负负能得正!
片刻后,外间的白芍、防风被低低敲门声惊醒。
“怎么了?”白芍打着哈欠开门。
朱楠风立在身前,白芍的嘴还没合上,他已经走了进去。
夏时月近日思虑重,不好入睡,泡汤时用了安眠药草,睡时还喝了一碗安神汤。
她睡的迷糊,恍惚也听见有动静。
夏时月转身,抬着沉重的眼皮看向帷幔,有人掀开幔纱走进来,她看一眼又睡。
朱楠风瞧她又闭眼,脱去披风仍在榻角。
夏时月睡乱了时间,竟以为这是在夏澜城。
朱楠风挨着她躺下时,她呢喃一句,“我困着呢,你少来折腾我。”
朱楠风笑眼上挑,她没喊,这倒是出乎意料!
朱楠风待中衣上寒气散尽,掀开锦被,把她拖进怀里。
她的脸触碰到凉意,终于清醒过来,“朱楠风。”夏时月还是喊出声音,这可是京城夏侯府。
“嗯。”
朱楠风跟个没事人一样,翻身帮她掖被子,“我想你了,过来看看。”
夏时月伸手夺被子,塞在身前,“你还真是越来越不要脸,深更半夜闯进我房间,这是采花贼才会的行当。”
夏时月用脚踹他,“我要喊人了。”
“不用喊,重楼、司南他们都在外面。”
朱楠风连人带被子,把她抱进怀里,“我几日没睡了,一个时辰后还得走,时月你乖,我便不欺负你。”
朱楠风眼里透着疲倦,确实很累的样子。
她知道这男人撵不走,“那你别乱动,只睡觉。”
“嗯,我不动。”
朱楠风按捺住冲动,低头浅浅亲她一口,“陪我睡会。”
他走时,夏时月是知道的。
男人咬着她耳朵警告,“你再同冉苍云见面,他就别想回天代,你是我的人,得乖。”
夏时月装睡,不敢回话,他手的温度那么炙热,但凡她轻微一动,那男人便会狠狠磋磨她一顿。
他走了,榻上还有丝丝缕缕的翠柏香气,夏时月猛地睁开眼睛,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他这是真爱了?
还是霸占欲望?
夏时月盯着帐顶,眼皮又缓缓合上,这些好像也都不重要了。
清晨,白芍、防风,进来收拾,两个人难得一致保持沉默。
夏时月问,“他怎么进来的?”
“翻墙头。”
“怎么没摔断他的腿!”
“我见殿下走时挺精神的,纵身一跳就上去了。”
防风伺候她穿衣,低头找了半天,“小姐,那串血珀不见了。”
“不用找了。”
她知道是朱楠风拿走的,他定是要去退给冉苍云。
五月朔日。
西郊行营观兵大阅结束,永宁帝在西郊行宫设宴,款待各国使节。
西国使者问冉苍云,“冉王子怎么看这场大阅?”
“自是兵强马壮。”
使者看看周边,小声说,“不想大栎的骑兵竟也这样厉害了!”
“何止骑兵、墨羽卫、神羽卫、羽林卫、各有三千人参阅,却阅出了三万人的阵势!”
“是。我听说,这三卫皆是七殿下亲训。”他看看冉苍云,“冉王子应该同七殿下交过手?”
“不曾,苍云一向不喜战争!”
西国使者见冉苍云似是不愿深聊,转头找别人说话。
永宁帝为这次大阅调集了二十万兵马,他借万寿节请各国使者同阅,目的不是很明显。
冉苍云摸摸手腕上的血珀,看向上座的朱楠风。
他那日说,“谁都可以,夏时月不行!”
这是他还血珀手串时,留下的话。
朱楠风感受到他的目光,冷冷看过来,冉苍云举杯敬酒。
两个人目光平视,双瞳如战场,静默厮杀。
好在歌舞开始,很快隔开了两个人的视线。
高贵妃带着各府夫人、小姐在一旁侧殿设宴。
夏时月进大殿前,有个端酒的小侍女不小心撞到她。
那侍女急忙跪地,“请郡主责罚。”
侍女低声说,“七殿下叫郡主莫要饮酒,仔细吃食。”
夏时月抖抖自己的衣服,不耐烦地挥手,“走路不长眼睛,滚。”
“看她嚣张的,不过是被侍女碰了下而已。”夏锦莲撇嘴。
“骄横跋扈这词,说的就是咱们侯府的二小姐。”夏锦秋附和。
夏锦瑜跟在两人身后,落下几步的距离,之前,她还会劝上几句,现在她懒得发声。
夏锦莲是侯府嫡出,她想嫁给七殿下,尚有资格。夏锦秋她凭什么?凭父亲对姨娘的喜爱?蠢得不可理喻!
众人依次进入大殿。
高贵妃进来时,夏时月发现朱天禧的脸色很难看,像是哭过。
高贵妃悄声提醒她,“跟你说过多少次,情绪不要外露。”
“母妃,父皇要送我去和亲,您就一点也不急,再不筹谋,父皇真把我送走该怎么办?”
高贵妃声音肃穆,脸上依旧有笑,“你父皇早给你选过人,是你自己不同意,你若早嫁,现在何必愁成这个样子!”
朱天禧郁闷地看向夏时月,“她是郡主,郡主也可以去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