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沉默不语,薛窈窈低下头,心中暗自忧虑,此番若是被老夫人与裴妍知晓,她在国公府中的日子恐怕又要平添几分艰难。
裴元珩特么不喜欢被薛窈窈此刻看他的目光,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悦。
随即,他突然走过来,语气里是她熟悉的冷漠跟疏离:“我是你的夫君,你不想我出现在此,你还想期盼谁来?”
薛窈窈脸庞冷冷清清,没有血色的唇浅浅一笑,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发笑?
“你现在有将我当作你的妻子?我自认不及江挽柔那般通情达理,难道还需我来个笑脸迎接你不成?”
回想起昨日,她本想跟谢婉婉外出游玩,裴元珩却让自己先去请示裴妍,薛窈窈心知裴妍定不会让她去。
于是,她转而出门去看裴家新购置的几家店铺,直至深夜才归府。
未曾想,次日竟遭老夫人责难,被罚在佛堂跪了一整天。
念及此,薛窈窈的脸色愈发冰冷。
听闻此言,裴元珩的脸色微微一僵,他向前迈了两步,想执起薛窈窈的手,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
“窈窈,你误会了,我并非不是不顾及你的感受。这是裴家的规矩,出行前需得先向长辈禀报。”
规矩?
作为裴家的当家主母,她竟还需向已嫁入江家的裴妍请示方可外出?
她这个主母之位,实在是太憋屈,要多窝囊有多窝囊。
薛窈窈冷笑一声,笑声里满是讽刺跟悲凉,“裴家的规矩,何时竟成了你疏远妻子的借口?江挽柔懂得规矩,难道我就不懂吗?在这裴府,我反倒像是多余的存在。”
“你别忘了,我薛家当年也是显赫之家,我嫁入裴家,并非攀附裴家而来。”
她心中涌起一股酸楚,虽然膝盖还有些隐痛,但是远不及内心的凄凉。
尽管如此,她仍竭力克制,不让泪水滑落。
裴元珩的冷漠、老夫人的刁难、裴妍的指责,以及裴家长辈的挑剔,如同锋利的刀刃,一点点割裂着她对裴元珩仅存的感情。
“在这裴府,我薛窈窈不过是个空有夫人之名,还不如一个下人罢了。既然无人将我当做你的妻子,我又何必自寻烦恼?江挽柔的温柔体贴,于我而言,只是一种讽刺。若我能如她那般顺从,或许还能换得你片刻的停留,只可惜,我薛窈窈做不到,我不是逆来顺受之人。”
裴元珩对她的冷漠态度颇为不满,责备道:“你该庆幸姑姑没让你出门,否则,你绝不会只是晕倒那么简单。再者,别再拿挽柔来比较,你的胸襟就这么狭窄吗?”
裴元珩的话语让薛窈窈心头一酸,她搭在被子上的手不自觉地紧握。她反问道:“我还要感激你姑姑?感激她免了我被她女儿的马车撞倒?”
他退了几步,此刻心里很烦躁,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你应当明白,我绝非此意。挽柔只是纯属无心之举,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水落石出,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你这样斤斤计较,又有何好处?你的善良跟宽容何在?”
……
薛窈窈的眼眶渐渐泛红,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误会?你何时见过我待人刻薄?我是心胸狭隘之人吗?我要的只是黑白分明,事情总得有个公道。若非车夫反应快,从而避开,婉婉表妹此刻恐怕已命丧黄泉。在你心里,我薛窈窈表姐的性命难道就如此微不足道?还是说,在你眼里,她的性命还比不上你那温柔可人的表妹一个无心的过失?”
她努力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接着说道:“我素来不愿与人争执,但此事关乎生死,岂能轻易揭过?裴元珩,你心中自有一杆秤,只是那秤砣是否偏得太过?”
“你这是在无理取闹!挽柔绝非有意为之,且昨日之事祖母已经妥善处理,你又何必揪着不放?”
“妥善处理?难道就是让我忍气吞声,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吗?裴元珩,你可知我也是有尊严的,不是任人欺凌还要强颜欢笑的玩偶!你真是有个好姑姑,江挽柔的行为,绝非一两句道歉就能轻易抹去的。”
“你这话是何意?挽柔并非故意冲撞,前天刚下过雨,路滑,马车失控在所难免。姑姑是你的长辈,她出于关心你,不让你出门,怎倒成了姑姑的不是?”
裴元珩的继续争论不休,一副指责她无理取闹的模样,这无疑在薛窈窈心中点起了一把火。
“你觉得拿这种借口来敷衍我,我会相信吗?我是三岁小孩吗?是老夫人告诉你的?也对,老夫人说什么你都信以为真。江挽柔只是撞倒了柳御史孙女的马车,未闹出人命,便觉得无关紧要,是吧?可那马车里坐着我的亲人,婉婉表姐啊!倘若马车里坐的是裴老夫人,你还会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吗?”
尽管对裴元珩已不抱任何希望,但想到自己的表妹生命被如此轻视,薛窈窈心中仍泛起阵阵酸楚。
一受委屈,眼眶便泛起了红晕。
她又抬头,死死地盯着裴元珩,眼里有着深深的失望跟愤怒。
“裴元珩,或许在你眼中,这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一桩,但于我而言,这却是关乎我亲人安危的头等大事!你如此明显地袒护江挽柔,又将我置于何种境地?你不曾真正的理解我,只会一味地对我加以指责和搪塞!”
裴元珩紧抿着唇,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向薛窈窈解释自己的为难之处。
他历来对此类琐事不甚在意,既然祖母称其为小事,他自然更不会去深究细节,毕竟作为晚辈,质疑长辈的决定,是被视为不孝之举,再说了,祖母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裴家好。
更何况,他认为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发生。
“抱歉,是我的不对。”裴元珩缓缓开口,“我以为你跟谢家并无深厚来往,故而他们的安危对你来说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