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开在前头,身后跟着一台黑色SUV。
李易从后视镜往后瞧了眼,先生还闭着眼睛抽烟。
驶离理事长府已经有段时间了,可先生还是没有停车的意思。
余永年私自离开平沙,甚至还明目张胆地出现在理事长府,这势必惹怒了先生。
李易刚要收回视线。
下一秒,后座里的男人倏地睁开眼,指尖把烟掐灭,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停车。”
见前面的车停下,余永年眸中闪喜,当即踩了刹车。
他下车快步走了过去,目的性极强地走到驾驶座。车窗降着,正要开口让李易滚下来。
下一秒,后座的车窗降了下来。
男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露了出来,余永年神色怔了两秒, “...先生。”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周临渊冷道。
看着男人的脸色,他瞬间就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对他刚刚行为发火,余永年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
“夏应联合着蒋正南来算计您,要是把事情交给他,难保他不会和79局的人反水,届时就误了咱们的事儿。”
“这就是你来这儿的理由。”
“是。”
“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让你待在平沙,反而把李易带在身边吗?”
说到这个,余永年心里耿耿于怀,明明从小跟在先生身边的是他。
周临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唇畔嗤笑了声,“因为你蠢还喜欢自作聪明,带着你会坏我事儿。”
话罢,余永年神色登时白了。
男人盯着他副白着脸,一言不发的模样,黑眸中的冷漠凉薄更盛:“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半点儿长进,你真让我失望阿年。”
这话一出,李易明显看见余永年身形僵了下。
他抬起头,一双凌厉骄傲的丹凤眼耷拉下来,里面竟隐隐泛出血丝来。
“既然脑子不清醒,那就从这儿走回去。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滚回来。”
一番话罢,车窗渐渐升上,迈巴赫也立时启动,后面那辆SUV跟着离开。
原地就剩余永年愣愣地站在那儿,身影瞧得出的落寞。
李易将视线从倒车镜收回来,又从后视镜瞧了眼先生的脸色。
余永年对他有敌意他一直都知道,这份敌意从何而来他也清楚。
他犯了这么大的错,李易还以为先生会抽他一顿。
但事实上,先生竟然只轻飘飘地罚了一个根本不算惩罚的徒步。
从理事长府回到别墅不算远,对余永年这种常年经受高强度训练的人更是不值一提。
李易想起先生刚才说的那番话,又思及余永年苍白的脸色。
心里断定,对余永年来说,先生那句对他失望杀伤力更大。
...
晚上十点。
别墅客厅的灯还亮着,李易走进去时,男人刚好正在打电话,他保持沉默地站在旁边等着。
周临渊瞧了眼他,淡淡地说了句结束语后,便挂断电话,把手机扔至旁边。
“什么事?”
李易走上前来,将手里拿着的文件放到男人面前,说道:“查到疑似稚欢小姐母亲的信息了。”
话罢,李易立时就看见先生指尖顿了下。
下一秒,男人的手越过茶几,拿起烟盒叼了根在嘴里。
语气不起波澜:“说。”
A市姓沈的且有权有势的人并不多,这三个月以来余永年都在做盘查工作,但始终没有结果。
先生很快看出不对劲,吩咐余永年继续在A市范围盘查,而他则从蒋正南的生平入手。
于昨日,调查终于得到了点结果。
李易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汇报道:“蒋正南二十岁时在d国硕博连读结束后,受m国布曼大学邀请担任博士生导师。”
听见博士生导师时,男人脑海中不知是想到了点什么,眉头倏地皱了下。
“当时布曼大学的导师研究团队可以同时包含博士生、硕士生甚至是本科生。而高智商又相貌出众的蒋正南在布曼大学是最热的导师人选,数不清的硕士生要拜他门下。”
“但蒋正南最终只收了一个华籍女硕士生,名叫艾莉娅。这个艾莉娅还有个中文名,叫沈世安”
沈世安。
见男人叼着烟,皱着眉头抬起眼。李易又接着说:“她是沈从礼的女儿。”
听见这话,周临渊眉头皱得更深了。
“沈从礼还有个女儿?”
在得知艾莉娅的真实身份时,李易当时也和先生同样的反应。
他点点头,继续解释:“沈世安多年前不知什么缘故离家出走了,当时先生您早就去了江家,所以对她没印象。”
“沈世安的信息被人动过手脚,我去查的时候能查到的东西极少。但多年来,和蒋正南有过接触交往,并且还姓沈的女人,就只有沈世安一个,因而我推断沈世安很有可能就是稚欢小姐的母亲。”
“关于沈世安估计老爷子会比较了解——”
李易这么说着,又喊了句先生:“要不要派人回老宅问下老爷子。”
周临渊抬头面无波澜地扫了他一眼,后者当即噤了声。
稚欢小姐失踪这三个月,周家发生了很多事情。
周明延被枪毙、老爷子卧病,周槿月搬回老宅。先生也没再踏足过老宅半步。
时至今日,出动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终于查到了点苗头。
但李易还是不敢轻下结论。
他看了眼沙发上的男人,对方拿过打火机点燃了嘴角叼着的那根烟,黑眸渐渐眯起锋利的弧度。
他曾记得三个月前沈稚欢拽着他的手,哭得可怜巴巴地说求他放她走,期间提及过她爸妈是布曼大学的研究生。他也曾记得,沈稚欢说她妈叫蒋绮南。
蒋正南、蒋绮南。
看来蒋正南夫妇连自己亲生女儿都骗。
整整三个月,他前前后后调动和雇用不下三百人,砸了两个多亿美金,连个人影儿都找不着。
如果说沈稚欢是沈从礼的外孙女。
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在安里山大规模跨省联动,结合当地大小消防队、派出所,最后连军用直升机都出动了,却也没有半点线索。
能完全阻止这些,那就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能力——沈从礼。
在安里山带走沈稚欢的是沈从礼,在背后阻止他找人的是沈从礼,把沈稚欢藏起来的也是沈从礼。
沉默几秒后,李易明显察觉到客厅内的气氛骤然变得逼仄滞涩起来。
男人没抬头,手里的烟就那么夹着,眉骨却寸寸冷了下来,黑眸愈发深幽沉冷,瞧着瘆人。
“想个法子查下沈从礼和御苑。”
话音落,李易微微一愣,但又很快反应过来。
看来先生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立刻应下,刚要转身出去。吴妈却走了进来,李易看着她手上拿着的东西时,脚步顿了下。
“李助理。”吴妈和他打了声招呼。
李易点了下头,盯着她手里的东西,又转身瞧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先生,这是今早沈家送来了请帖,邀请先生明天去参加晚宴。”
吴妈一边说着,一边将请帖放在坐在沙发的男人面前。
男人眸光扫了眼桌上那封烫金请帖,上面还有沈从礼的亲笔。
晚宴。
周临渊眼睛眯起,眸底泛起无声的危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