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肥头大耳,顶着个地中海,50多岁仍满身散发着艳俗香水味的吴德行,轩辕天怒火中烧。他握紧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指节咯吱作响。他努力克制自己,生怕自己一怒之下,把吴德行揍成猪头。他知道自己不能冲动,不能让他们有更多把柄。
要么服软,承认收受回扣作出检查。但把柄握在他们手上,以后任由他们搓圆捏扁,做他们的一条狗,毫无尊严可言。
要么走人,身上背着一口黑锅。以后走到哪里,都要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他的心在滴血,他不甘心就这样被冤枉,不甘心就这样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想到像吴德行这种人渣,道德败坏,为谋取私利,相互勾结,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却吃香喝辣。而自己勤奋刻苦,时时严格要求自己,却处处受到打压和排挤。轩辕天的心中充满了愤懑和不平。
他彻底爆发出来:“吴德行,我没有收回扣,问心无愧。你贪赃枉法,坏事做尽,群众自有评判。公道自在人心。”他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仿佛是对吴德行的最后反抗。
听到轩辕天这样说,吴德行突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对着外面大吼:“好一个群众自有评判。那么你们谁来评判评判?”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挑衅和愤怒。
“谁来,给老子站出来!”
原来,不知何时,在院长办公室外面走廊上,早已是站满了人。既有卫生院的医护人员,也有前来就诊的病人。他们像是被吴德行召唤来的,一个个探头探脑,却又不敢说话。
望着办公室门外,黑压压的人群,轩辕天露出几分期许。
他希望,这些人能够站出来,为他说句公道话。
他希望,这些曾经被他帮助过的同事,这些曾经信任他的患者,能够为他证明清白。
然而原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走廊,突然变得落针可闻。他的眼光望向哪里,哪里的人就低下了头。包括他曾经费心帮助过的同事萧仁,同样躲开了轩辕天的目光。
轩辕天失望了。人心不古,世态炎凉。
谁愿为了一个小小的医生,得罪管着自己的院长!
对此,吴德行洋洋得意,挑衅地看向轩辕天:“看到没有?你这是在诬蔑!我可以告你诽谤!”
然后,吴德行清了清嗓子,故作大度:“轩辕天,犯了错误并不可怕。医院让你停职检查,是希望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好好改正。你自己回家好好反省吧。”
“同志们,都散了吧,都回到工作岗位。”
“病友们,也请你们继续相信我们医院,下来后,我们也一定加强教育管理!”
看到吴德行的如此小人的丑恶嘴脸,轩辕天知道,今天的事情,说什么也是枉然,只有下来后再想办法。
强打起精神,轩辕天破天荒地在下午三点多钟,就回到了位于镇子北边的青砖小院家里。
院子虽然破败,但都收拾得整整齐齐。院子静悄悄的,自家的门和牛大婶家的门都关着。
想来母亲又和牛大婶偷偷到祈皇山采药去了。
幸好现在祈皇山通了车,不用像以前,要走很久的路。也罢,就当是母亲出去散心。
轩辕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静静梳理着这段时间的事情,想着将来到底该怎么办?难道以后真的要与吴德行等人同流合污?
可那不是轩辕天做人的风格。或者真的远走他乡,另谋生计?妹妹还在外上大学还好些,可母亲怎么办?自己已是家里的顶梁柱了,已经没有意气用事的资格。
想想母亲含辛茹苦把自己和妹妹养大,轩辕天的眼角湿润了。二十五岁的轩辕天,是土生土长的南河省东门市玉灵县西平镇人。
在自己八岁、妹妹轩辕灵三岁的时候,父亲轩辕刚便早早离开了他们。
父亲轩辕刚是一名小中医,靠着帮人医点伤风感冒、头痛脑热养活着一家四口。日子虽过得清贫,但也舒心快乐。
但天有不测风云,在那个动荡的岁月里,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以家里藏有违禁书目为由,经常把父亲抓去批斗改造,让其交代自己和家人的问题。由于受不了长期的非人折磨,父亲每天回家,总是郁郁寡欢,身体也每况愈下。
终于在一天深夜,父亲留下了一封绝笔信便离开了他们。母亲和牛大伯一家帮着四处寻找,上下打听,也不见父亲的踪影。过了好几天,终于有人在河边发现父亲常穿的一只鞋子。母亲伤心欲绝,抱着父亲的鞋子失声痛哭,甚至晕厥了过去。最后,在牛大伯一家的帮助下,母亲给父亲立了衣冠冢。从此,母亲便与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牛大伯和牛大婶一家,虽然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但待人真诚,勤劳朴实。牛大伯有“泥水匠”手艺,常年在外帮人修房造屋,做苦力。他们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牛国强,只比轩辕天小2个月,小时候总是跟在轩辕天身边转,叫“天哥”。哥俩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个班读书,感情很是要好。
小儿子牛国栋,比轩辕灵大2岁,小时候经常带着轩辕灵玩。
牛大娘常打趣道,自己没有生女儿的命。所以,他们一直都把轩辕灵当自己的女儿来疼爱。两家人常常互帮互助,感情比一般邻居要深厚得多。
父亲在世时,总是父亲给病人把脉看诊,母亲在一旁帮忙抓药煎药。时间久了,母亲也识得许多常用药草。
父亲去世后,为了继续供孩子们读书,母亲便常常和牛大婶结伴而行,起早贪黑,到离镇外十五公里地的祈皇山采摘草药。经过简单晾晒后卖给镇上的药铺,生活非常艰辛。
记得母亲要上山采药的那天,总是凌晨三四点钟就起床,在锅里蒸三个拳头大小的“黑麦粑”。蒸好后,母亲才轻轻叫醒轩辕天,叮嘱让其在家里照看妹妹。自己便带着一把刀、竹筒和一个黑麦粑,就和牛大婶一起出门了。母亲也总是在深夜,才和牛大婶背着一些“草草药”回家
。第二天一早,又忙着把药草采摘干净,放在屋檐下阴干。
看着母亲常常拖着疲惫的身躯,忙里忙外,日渐衰老,为减轻家里负担,轩辕天几次提出不再上学。
但母亲不同意,并说:“轩儿,只有好好读书,才有出路!”轩辕天知道,自己唯有更加发奋读书,才能不负母恩,成绩在学校也总是名列前茅。下午放学回家和假期里,也总是抢着帮家里干活。
在上初中时,轩辕天便开始打假打工挣钱补贴家用。妹妹轩辕灵也从小乖巧懂事,看到妈妈和哥哥在忙前忙后,都是自己在院子里找牛国栋玩耍,从不哭闹纠缠。
在离高考还有二个多月的一天,母亲又和牛大婶相约到祈皇山采药。以往,为了安全起见,母亲和牛大婶都只敢在祈皇山的山脚和外围采摘草药。但随着经常采摘,外围能采的越来越少。想到孩子明年要上大学,用钱的地方还很多,于是两人约定再往山的里边转一转,看能否找到些值钱的药材。
可也就是那一次,母亲为了采摘在半山腰上的金石斛,不慎从山崖上摔了下来。万幸的是,那处山崖不是很陡峭,加上地面又有茂密的树木作缓冲,母亲伤势不是很严重,但也摔断了左腿。牛大婶迅速找到住在山脚下的村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一同把母亲送到医院进行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