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色刚蒙蒙亮,东方的天际才泛起一丝鱼肚白。洛水河畔却已是人声鼎沸,旌旗猎猎。晨雾中,数万大军整齐列阵,铁甲在微光中泛着冷冽的寒芒。
曹璟身披明光铠,腰悬宝剑,在亲兵的簇拥下大步走向临时搭建的将台。他每走一步,铠甲都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河风迎面吹来,卷起他猩红的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
\"将军,时辰到了。\"文鸳低声提醒。
曹璟微微颔首,深吸一口气,右手握住剑柄。\"铮\"的一声龙吟,寒光出鞘。朝阳恰好在此刻跃出地平线,第一缕阳光洒在剑刃上,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容。他眯起眼睛,望着台下黑压压的军阵,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将士们!\"他的声音如洪钟般炸响,在宽阔的河面上激起阵阵回音,\"去年在新城,我们打得诸葛恪那个东吴鼠辈丢盔弃甲!\"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果然听到队伍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前排几个老兵笑得尤其大声,还有人挥舞着兵器起哄。
曹璟嘴角微扬,继续道:\"听说今年东吴又换了孙峻那个黄口小儿来送死!\"他故意拖长声调,引得士兵们又是一阵哄笑。站在第三排的年轻校尉王虎偷偷对身旁的同袍低语:\"听说这孙峻连胡子都没长齐呢!\"
\"更可笑的是,\"曹璟的声音陡然提高,右手重重拍在将台栏杆上,\"司马师那个叛贼,居然敢跟孙峻一起来!\"他说到这里,眼中寒光乍现,\"这一次,我们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愿为大将军效死!\"数万将士齐声呐喊,声浪震得河面泛起涟漪。前排的弓弩手激动地跺着脚,铁甲碰撞发出铿锵之声。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年轻士兵死死攥紧手中长矛,手心沁出汗来。他想起家中老母的嘱托,暗自发誓这次一定要多杀几个敌人,说不定还能得个爵位,光宗耀祖。
曹璟满意地环视全军。他看到老兵们摩拳擦掌,新兵们虽然紧张却斗志昂扬。王浑凑近低语:\"将军,士气可用。\"曹璟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突然长剑向前一指,声如雷霆:
\"出征!\"
与此同时,洛阳城楼上,高柔拢着袖子,眯眼望着渐行渐远的军队。他转头对身旁的尚书王观低声道:\"等曹璟到了徐州,我们就可以动手了。\"王观捻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曹芳那个黄口小儿,早该废了。\"
大将军府内,贾充正在后院来回踱步。他时不时抬头望望天色,对身旁的亲信吩咐:\"多派一倍的人手,把府邸各个出入口都看紧了。\"想到大将军临行前的嘱托,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府中女眷居住的内院,侍女们小声议论着老爷出征的事,谁也没注意到围墙外多了许多巡逻的士兵。
三日后·谯郡
曹璟率领大军行至谯郡,曹璟勒马立于高坡之上,望着远处灰蒙蒙的谯郡城墙,心中暗忖:\"此地距洛阳不过三日路程,在此驻军最为妥当。\"
\"传令下去,全军就地扎营。\"他沉声吩咐道。身旁的亲兵立即领命而去。曹璟眯起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自从离京以来,他总觉得背后似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入夜,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曹璟独自坐在案前,反复翻看着几封密信。这些日子他派出的信使都已陆续带回消息:并州刺史陆抗已按令率领一万铁骑在河东待命;中领军石苞也回信表示已调走一万中军,由王濬驻守洛水河桥。
\"主公。\"帐外传来钟会的声音。
\"进来。\"曹璟收起密信,抬头看见钟会掀帘而入。
钟会躬身行礼:\"贾充已派人将大将军府保护妥当,各处要道都安排了心腹把守。\"
璟冷哼一声,沉默片刻后从案几暗格中取出一卷竹简递给钟会:\"你看看这个。\"
钟会展开竹简,借着烛光细看,脸色渐渐凝重。竹简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数十个将领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收买他们的世家大族,甚至详细记载了贿赂的数目和方式。
\"这些蛀虫...\"钟会故意咬牙道,手指微微发抖,\"竟敢在军中安插眼线。\"
曹璟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沉重的铠甲发出沉闷的声响:\"你以为他们只是想监视我?\"他在帐内来回踱步,靴子踩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司马家覆灭才几年?这些人就迫不及待要重演旧事了。\"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钟会合上竹简,低声道:\"主公打算如何处置?\"
曹璟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帐门前,掀开帘子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营火。夜风拂过他的面庞,带来一丝凉意,却浇不灭他心头的怒火。良久,他转过身,右手在颈间轻轻一划,动作干净利落。
\"一个不留。\"
钟会立刻会意,但脸上故意露出为难之色:\"属下明白。只是...这些人分布在各个营中,若同时动手,恐怕...\"
\"就说是清查司马家余党。\"曹璟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传来的闷雷,\"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明日卯时,我要看到他们的首级整齐地摆在校场上。\"
钟会深深一揖:\"属下这就去办。\"转身时,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
当夜子时,谯郡大营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曹璟站在中军大帐外,夜风拂过他冷峻的面容。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没有月亮,只有几颗黯淡的星子。
\"时候到了。\"他在心中默念,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
一队队黑衣武士如同鬼魅般潜入各个营帐。曹璟能听到远处传来几声短促的惨叫,但很快就被捂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刀剑刺入血肉时那种特有的闷响。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他心上。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钟会踩着沾满露水的靴子前来复命。\"主公,都处理干净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般在曹璟耳边炸响。
曹璟点点头,脸上看不出丝毫波动。但钟会敏锐地注意到,主公握剑的手在微微发抖,指节都泛白了。
\"去休息吧。\"曹璟淡淡道,声音比往常沙哑了几分。
待钟会退下后,曹璟独自站在晨光中。他突然想起被处决的张副将,去年冬天还和他共饮一壶烈酒;想起李校尉,在淮南战场上还曾立下战功。一阵强烈的疲惫感袭来,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个位置...果然不好坐啊。\"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晨风吹散了他的话语,也吹不散心头沉甸甸的重量。
远处传来士兵生火做饭的声响,炊烟袅袅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但对那些永远沉睡的人来说,再也没有明天了。曹璟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背,大步走向中军大帐。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这个乱世,容不得半点软弱。
而钟会站在大营外,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波涛汹涌,他和贾充的计划,正在按部就班的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