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碾过积雪，发出轻快的咯吱声，载着两人穿过被雪覆盖的宁静街道，最终停在了一处位于京城近郊的老旧居民楼前。
楼不高，透着几分岁月的痕迹，但在漫天飞雪的映衬下，却也显得温馨安宁。
他们租住的房子在顶层，面积不大，陈设简单却收拾得井井有条。
一进门是个小小的客厅，兼作了餐厅，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一张宽大的双人床——这是邵庭和陈河的“卧室”。
唯一的独立卧室留给了妹妹邵钰。
虽然陈河和邵钰都在清北读书，学校有宿舍，但两人都更愿意挤在这个小家里。
相比起邵钰偶尔因为学校活动留宿，陈河几乎是雷打不动地每天回家，这里对他而言，有邵庭在的地方才是“家”。
而邵钰不回来的夜晚，则成了他和邵庭心照不宣的二人世界。
一进屋，暖意便驱散了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陈河反手锁上门，将风雪隔绝在外。
屋内安静的空气里，弥漫开一丝隐秘的甜意。
“哥，我们身上都是寒气，先去洗个热水澡暖暖吧。”
陈河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两人的拖鞋，蹲下身，动作熟练地帮邵庭解开有些湿冷的鞋带，换上了柔软温暖的棉拖鞋。
邵庭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软成一片。这个在外面阴郁冷淡、对旁人爱搭不理的少年，在他面前，总是细致周到得不像话。
“好。”邵庭温声应着。
陈河直起身，很自然地拉起邵庭的手，径直走向狭小的卫生间。
他打开热水器，调试着水温，氤氲的热气开始慢慢在镜子上蒙上一层白雾。
“我把水再放热点，驱驱寒气。”陈河说着，开始解自己外套的扣子，目光却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邵庭身上。
邵庭看着他那双在热气中显得愈发幽深的黑眸，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还带着一种强烈的占有欲。
他脸上微热，还是习惯性地轻声说：“冬天两个人一起洗有点冷，还是……”
他话没说完，陈河已经利落地脱掉了外套，里面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勾勒出少年人清瘦却结实的腰线。
他上前一步，伸手揽住邵庭的腰，将人轻轻带向自己，低头贴着邵庭的额头，呼吸温热地交缠在一起。
“哥，”陈河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沙哑，和不容拒绝的意味：
“水费贵，我们得省着点。而且……我想帮你擦背。”
他的理由总是这么“充分”，眼神里的渴望更是直白得让人无法抗拒。
邵庭看着他近在咫尺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只倒映着自己的眼睛，到嘴边拒绝的话便咽了回去，最终只是无奈又纵容地笑了笑，抬手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
“……就你理由多。”
这便是默许了。
陈河嘴角勾起一个得逞的带着点坏意的弧度，立刻手脚麻利地开始帮邵庭脱毛衣，动作间带着几分急切。
不一会儿，卫生间门口的凳子上，便凌乱地搭上了两人从外到里的所有衣物，毛衣、长裤、甚至是最贴身的衣物，亲密地堆叠在一起，无声地诉说着即将发生的旖旎。
“哗啦啦——”
温热的水流声持续不断地响起，盖过了其他细微的声响。
氤氲的水汽越来越浓，将磨砂玻璃门蒙得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两个交叠晃动的身影。
水声间歇中，偶尔会夹杂着一两声被刻意压低的、带着颤音的闷哼，像是忍耐，又像是愉悦的叹息。
随即，便会响起另一道更低沉沙哑的、带着宠溺笑意的安抚声，模糊地传来：
“冷么？……马上就不冷了……”
“……别咬嘴唇，疼就告诉我……”
“……哥，抱紧我……”
断断续续的压抑的声响交织着低沉的笑语，在狭小温暖的空间里回荡，混合着水流声，编织成一曲隐秘而缠绵的乐章。
*
一个多小时后，浴室的水声早已停歇，氤氲的热气也渐渐散去。
狭小的客厅里亮着温暖的灯光，餐桌上摆着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邵庭和陈河面对面坐着，头发都还带着未完全干透的湿润。两人换上了舒适的居家服，脸上都带着沐浴后特有的红润和松弛。
饺子是邵庭下午提前包好的，韭菜鸡蛋馅，是陈河和邵钰都喜欢的家常味道。
陈河夹起一个饺子送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味道鲜香，是他熟悉且喜爱的味道。
但他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对面的邵庭，语气带着点撒娇般的抱怨：
“哥，难得就咱们俩二人世界，你怎么还包了韭菜馅的饺子。虽然你做的什么都好吃……但吃了韭菜，晚上我还怎么好好亲你？”
邵庭正低头吃着饺子，闻言差点被呛到，咳嗽了两声，脸上刚褪下去的红晕又有点泛上来。
他没好气地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陈河的小腿一下，低声道：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不爱吃就别吃，饿着去。”
陈河被他这一踢，非但没恼，反而立刻放下筷子，起身绕到邵庭身后，俯身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
他将下巴亲昵地搁在邵庭的肩窝里，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用带着笑意的黏糊糊的声音说着情话：
“我当然要吃，庭哥亲手做的，就算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我就是特别想亲你。”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刚才在浴室只是浅尝辄止，我这血气方刚的年龄哪里够？”
邵庭被他这直白又缠人的情话弄得耳根发烫，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只好无奈道：“别闹了，好好吃饭。饺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陈河低低地笑了一声，快速在邵庭侧脸上亲了一口，留下一个带着韭菜清香的吻，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坐回自己的位置，重新拿起筷子，大口吃起饺子来，仿佛刚才那个抱怨的人不是他。
邵庭摸着脸上被亲过的地方，看着对面吃得香甜的少年，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柔软，暗自决定：唉，下次还是包白菜馅或者三鲜馅的吧。这个坏小子。
饭后，两人一起收拾碗筷。狭小的厨房水槽前，邵庭负责清洗，陈河站在他旁边接过洗好的碗碟用干布擦干。
他们配合默契，已经重复过无数次这样的日常。
陈河比邵庭高了将近半个头，肩膀也更宽厚，所以他的衣服码数通常比邵庭大一号。
今天恰巧他的睡衣洗了还没干，此刻身上穿的是邵庭的一套浅灰色棉质睡衣。
上衣有些紧绷，勾勒出胸肌和臂膀的线条，裤脚也明显短了一截，露出清晰的脚踝。
但陈河似乎毫不介意，反而嘴角一直挂着一抹浅浅的满足笑意。
因为身上这套对他略小的衣物上，满满都是邵庭身上那股干净清爽的气息，混合着阳光和皂角的香味，这让他感到无比安心和愉悦，如同被邵庭紧紧包裹着。
“小河，”邵庭一边冲洗着碗上的泡沫，一边随口问道：“你们快放寒假了吧？”
陈河正沉浸在“穿着哥哥衣服”的粉色泡泡里，闻声回过神来， 应道：“嗯，还有一周，考完最后两门就结束了。”
邵庭点点头，将最后一个盘子递给他：“我知道了，到时候我提前看好时间，把咱们三个回老家的火车票买好。”
“好。”陈河接过盘子，仔细擦干，放进碗柜。
*
第二天清晨，雪后初霁，阳光洒在皑皑白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邵庭早早起床，简单做了早餐，两人吃完后，陈河便骑上自行车，送邵庭去他打工的超市。
“下午几点下班？我来接你。”在超市门口停下车，陈河替邵庭理了理围巾，低声问。
“大概七点。天冷你别来回跑了，我自己回去就行。”邵庭看着他。
“没事，我晚上没课，在图书馆复习。”陈河语气坚持，目光落在邵庭脸上，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邵庭知道拗不过他，只好笑着点头：“那好，路上小心点。”
“嗯，庭哥，我走了。”陈河这才骑上车，朝学校方向而去。
*
送完邵庭，陈河直接去了图书馆。临近期末，图书馆里坐满了复习的学生。
陈河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摊开书本，却有些心不在焉。
鼻尖似乎还能闻到邵庭身上那股淡淡的、让人安心的气息，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帮他整理围巾时的触感。
他强迫自己收敛心神，投入到晦涩的公式和理论中。
一上午的时间在笔尖沙沙声和书页翻动声中悄然流逝。
快到中午时，陈河感到有些饿，正准备收拾东西去食堂，抬眼却看见邵钰正站在图书馆门口的玻璃窗外，朝他使劲招手，脸上是活泼明快的笑容。
陈河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还是收拾好东西走了出去。
“你上午不是有课吗，怎么这么早过来了？”他的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哥发信息说年前超市忙，这周中午就不回家做饭了，让我们自己解决。”邵钰笑嘻嘻地说：“走吧，去食堂，我快饿扁了，特意提前溜出来了！”
听到中午不能吃到邵庭做的饭，陈河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脸上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知道了。”
此时的陈河，与在邵庭面前那个会喋喋不休、眼神炽热的少年判若两人。
走在熙熙攘攘的校园里，他身姿挺拔，面容英俊得有些夺目，却像一座行走的雪山，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阴郁气场。
他目不斜视，对周围投来的或欣赏或喜欢的目光视若无睹，也从不与同学主动交谈。
相比之下，邵钰则像个小太阳，性格开朗，爱说爱笑，入学才一个学期，就已经结交了不少朋友。
她偶尔会来找陈河一起吃饭，一方面是受邵庭嘱托多照应他，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一份家人般的关心——毕竟，陈河除了他们兄妹，几乎没有任何社交。
为此，邵钰没少跟人解释她和陈河的关系。
起初她的朋友们都以为陈河是她男朋友，让她尴尬地澄清了好多次，最后只好含糊地说是一起长大的发小。
毕竟，她总不能跟同学说其实陈河是自己哥哥的男朋友吧。
去食堂的路上，邵钰忍不住小声抱怨：“陈河，你们在家好歹注意点影响嘛。明明是咱们三个人一起住，可我总觉得自己像个大电灯泡，闪闪发亮。”
陈河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语气没什么起伏：“哦，嫌我霸占庭哥了？那你赶紧找个男朋友搬出去住，我们就不用注意了。”
邵钰立刻瞪圆了眼睛，气得跺脚：“我搬出去？陈河你个没良心的！要不是我一直给你们打掩护，就你们俩那黏糊劲儿，早就被爸妈发现端倪了！”
“邵钰，那不是你自愿做的么。”陈河毫不客气地回敬。
“你！”邵钰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气鼓鼓地把肩上的背包拽下来，塞到陈河怀里：“帮我拿着！我鞋带松了！”
陈河面无表情地接过邵钰的书包。
邵钰蹲下身系鞋带，等她再抬起头时，发现陈河已经拿着她的包，默不作声地走出去十来米远了。
“喂！陈河！你等等我啊！”
邵钰赶紧系好鞋带，小跑着追上去，气喘吁吁地抢回自己的包，没好气地嘟囔：
“真是的，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真不知道我哥到底看上你哪点了！”
陈河停下脚步，侧头看了她一眼，语气依旧平淡，内容却让邵钰瞬间转怒为喜：
“好了，今天午饭我请。”
邵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脸上瞬间阴转晴，笑嘻嘻地凑近：“真的？说话算话？那我可要点食堂最贵的套餐！”
“嗯。”陈河从鼻子里应了一声。
“这还差不多！”邵钰心满意足，抱着自己的包，脚步轻快地跟在他身边，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系里最近的趣事。
陈河虽然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地听着，偶尔才“嗯”一声，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气似乎消散了不少。
邵钰是他的朋友，邵庭是他的男朋友，他从来不认为自己需要去另外费尽心思去社交。
他踩着积雪，心里想的却是赶紧放寒假，这样他就有更多时间跟庭哥过二人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