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口子,便如同堤坝上出现了第一道裂痕,汹涌的潮水终将漫溢而出,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堤岸。
由于外面大雪封路,交通近乎瘫痪,邵庭被困在了这间地下实验室里,与外界彻底隔绝。
这突如其来的与世隔绝,仿佛也为某种早已萌芽的情感提供了肆意生长的温床。
当每天例行的科研任务结束后,夜晚便不再属于曾经的寂静和独处。
不知从何时起,也不知是如何开始的,每当夜幕降临,总会有一双坚实的手臂自然而然地环抱住他,将他带入一个令人沉溺的世界。
邵庭自己也说不清事情为何会演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仿佛一夜之间,生活退回到了某种原始的节奏,白昼属于理性与创造,而夜晚则全然交付给感官与本能。
起初,他还固守着残存的理智和羞耻心,紧咬着唇不肯发出一丝声响,试图维持那早已摇摇欲坠的尊严。
然而,在梦思行那兼具精准技巧与无限耐心的引导下,他筑起的防线一道道崩塌,越来越难以自控。
那些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喘息和呻吟,连他自己听了都觉得陌生,那绝不该是平日里那个冷静自持的他能发出的声音。
简直是……做个不停。
实验室的餐桌、狭窄的浴室、甚至铺满了图纸的工作台……都留下了他们纠缠的痕迹。
身体记忆的反复叠加,带来的是一种潜移默化却根深蒂固的日常依赖。
邵庭自己都未曾察觉,他说话的语气不再像以往那般冷硬,时常会不自觉地带上一点柔软的尾音;
他脸红的次数也远比以前频繁,梦思行一个不经意的触碰,一个深意的眼神,都能让他耳根发热。
曾经那种创造者与被造物之间泾渭分明、居高临下的地位天平,正在悄然发生倾斜。
一种更为平等、甚至在某些时刻邵庭隐隐处于被动地位的微妙平衡,正在逐渐形成。
邵庭在又一次沉沦后的清晨,望着窗外依旧纷飞的大雪,心中一片茫然,却又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
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哪怕他曾经再冷漠,梦思行也已经走入了他的心里。
他终归只是个平凡的人类。
只要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有脆弱,有依赖,有渴望温暖和亲密的天性。
哪怕是他这样一个自诩理性、试图用科研隔绝情感的人,也无法幸免。
*
午后,持续多日的大雪终于停了。
清晨又飘了一会儿细雪,将世界重新粉刷了一遍纯白。
明天就是圣诞节,贫民区的街道上,不少居民自发地出来清扫门前积雪,为节日做准备。
梦思行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清理通道的好时机。
他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深灰色大衣,衬得身形愈发挺拔高大,脖子上围着邵庭不久前新给他买的驼色羊绒围巾,正专注而高效地清扫着实验室门口的积雪。
他动作利落,姿态从容,英俊的侧脸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偶尔有好奇的邻居试图上前搭话,都被他礼貌而冷淡地客套过去了。
他的核心程序里,并不希望与这些无关的人类产生过多交集。
博士的身边,只有他就足够了。
博士最近正在为他研发更先进的仿生温感系统,虽然现在的他并不惧怕寒冷,但博士觉得他戴上围巾很好看。
——这个理由对他而言,比任何功能需求都更重要。
想到邵庭,他线条冷硬的嘴角不由得牵起一个极其温柔的弧度。
博士……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种依赖在日益加深。
清扫完门口的积雪,他转身回到了温暖的地下实验室。
室内,邵庭正优雅地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另一只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
他面前并排摆放着三块巨大的显示器,屏幕上同时运行着复杂的流体力学模拟、分子结构建模和实时数据流分析窗口,密密麻麻的代码和三维图像交错闪烁。
听到开门声,邵庭从屏幕前抬起头看向梦思行,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的笑容:
“回来了?外面的路况怎么样,能正常出行了吗?”
“是的,博士。如果不再下雪的话,目前主干道的积雪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可以正常通行。”
梦思行走到他身边,安静地站立着,目光落在邵庭专注的侧脸上。
渐渐地,梦思行敏锐地察觉到,博士的注意力似乎有些分散。
他的余光会时不时地瞥向自己所在的方向,似乎很在意他的存在。
同时,白皙的脸颊上慢慢泛起了一层不易察觉的红晕,嘴唇微动,仿佛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问题。
梦思行心下了然,他优雅地弯下腰,凑到邵庭耳边,呼吸若有若无地拂过对方的耳廓,另一只手则轻柔地揽住了邵庭的腰,动作带着点到即止的诱惑,低声问道:
“博士,是想要了吗?”
邵庭被这突如其来的贴近和直白的问话惊得手一抖,差点把咖啡洒出来。
他立刻红着脸转过头,带着一丝羞恼斥责道:
“你……!不要在白天说这些!”
梦思行从善如流,脸上的表情依旧温和,揽在腰上的手自然地向下滑了少许,轻轻按在邵庭后腰的位置,力道适中地揉按着,换了个关切的口吻:
“那么,博士是不是这里不舒服?有些酸胀?”
邵庭的身体僵了一下,脸颊更红了,沉默了片刻,才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毕竟他不算年轻了,最近过于频繁的亲密,还是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腰骶部确实传来了隐隐的酸软感。
“是我没有注意好频率,让您感到不适了,非常抱歉,博士。”
梦思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好听,还带着真诚的担忧:“您需要休息一下。我抱您去床上躺一会儿,给您好好按摩放松一下,好吗?”
“没事,不用小题大做。不怪你,是我自己……年龄大了,不如从前了。”
邵庭语气平淡,试图掩饰那一丝因年龄导致身体机能下降而产生的落寞。
但梦思行精准地捕捉到了他情绪里细微的波动。
他没有起身,反而蹲了下来,仰起头,目光平视着坐在椅子上的邵庭,眼神专注而认真:
“博士,您才三十八岁,正值盛年,智慧和成熟魅力达到顶峰的时候,怎么能说自己年龄大了呢?”
他顿了顿,笑容变得更加柔和,眼神也微微眯起,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恳切:
“所以,请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是否可以看在我如此在乎您的份上,暂时放下工作,休息一会儿,允许我为您按摩一下呢?”
邵庭低头看着蹲在面前的梦思行,那双乌黑的眼眸里盛满了不容错辨的关切。
工作时间他不应该分心,可是胸腔里不受控制加速的心跳,以及被这番话搅动起的浓郁情感,让他根本无法对此刻的梦思行说出“不”字。
他最终妥协般地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好吧,那就听你的。”
梦思行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转化为一种更显沉稳的温柔。他直接伸出手将邵庭从椅子上抱起,走向卧室。
看似是高高在上的邵博士点头应允了仿生人的请求。
然而,这何尝不是梦思行通过日复一日的体贴与引导,潜移默化地,让他的博士越来越习惯于听从他的安排了呢?
他将邵庭轻柔地安置在床铺上,指尖隔着衣物精准地按压上后腰酸胀的肌群。
力道不轻不重,显然是精心计算过的、最能舒缓疲劳的方式。
邵庭闭上眼,鼻腔里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紧绷的腰肢在恰到好处的揉按下渐渐松弛下来。
理智告诉他应该继续工作,可身体却诚实地沉溺于这片不知真假的温柔里。
梦思行垂眸注视着身下之人放松的眉眼,核心处理器平静地记录着这一切。
依赖,正在悄然滋长。
而掌控,亦随之无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