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的壁灯在墙面上投下暖黄光晕，周文翰的皮鞋尖在地毯上蹭了第三下。
他侧头看苏晓晴，这位总是把碎发别到耳后的财务总监此刻正盯着腕表，分针刚划过六点十五分——比她发消息的时间晚了十分钟。
“要不我再发个消息？”许泽恺摸着后颈，声音压得很低，“万一沈总还在……”
“咳。”苏晓晴轻咳一声，目光扫过他泛红的耳尖。
她知道这个刚转正的运营主管在想什么——半小时前她给沈杰发消息时，刻意没提“急事”二字。
毕竟谁都看得出，老板和姜小姐这趟出差的氛围不对，从下飞机时姜雅琴挽着沈杰胳膊的姿势，到进酒店时两人落在后边说悄悄话的模样。
李萌悦突然踮脚往门缝里瞧，发梢扫过周文翰手背：“有动静！”
门把转动的瞬间，周文翰下意识挺直腰板。
沈杰穿着浅灰衬衫站在门内，领口第二颗纽扣松着，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极浅的红痕——像是被什么蹭的。
他身后，姜雅琴正对着穿衣镜整理耳线，碎发被揉得微翘，看见来人时耳尖倏地红了，转身进了里间。
“让各位久等了。”沈杰侧身让众人进屋，目光扫过周文翰手里的笔记本、苏晓晴抱着的财务报表，最后落在许泽恺怀里的投影仪上，“都带齐了？”
周文翰点头时喉结动了动：“沈总，您说的‘暑假推广计划’……”
“先坐。”沈杰指了指沙发，自己却没坐，反而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条缝。
暮色里，王府井的霓虹灯开始次第亮起，“知道我为什么把会安排在酒店房间？”
没人接话。
苏晓晴推了推金丝眼镜，李萌悦咬着笔杆，许泽恺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出轻响——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
“因为接下来要聊的，不是坐在办公室能想明白的。”沈杰转身，目光扫过每个人，“二十天，北上广深四个城市，我要你们以‘大学生暑期旅游团’的名义，推广拼多多。”
“旅游团？”许泽恺最先开口，“可我们和旅行社没合作……”
“不需要合作。”沈杰从茶几底下抽出一沓资料，封皮上印着“2009年全国高校暑期实践活动统计”，“今年教育部鼓励大学生‘三下乡’，每个学校至少有五支实践队。拼多多的‘1元秒杀’、‘拼团免单’，正好能和实践队的‘调研补贴’结合——他们需要拉数据，我们需要拉新用户。”
周文翰翻着资料的手顿住：“但实践队的行程都在郊区，用户活跃度……”
“所以要分两组。”沈杰抽出一张地图，指尖点在上海外滩、广州北京路、深圳东门老街，“一组跟实践队下郊区，做下沉市场；另一组留在市中心商圈，摆‘旅游打卡点’——举个例子，拍三张带拼多多logo的景点照，集赞满二十送甜筒。”
李萌悦突然抬头：“甜筒？成本怎么算？”
“找本地奶茶店谈合作。”苏晓晴终于开口，推眼镜的动作里带着点兴奋，“他们出甜筒，我们给流量，报表我可以……”
“等等。”林悦有放下一直记录的笔记本，“沈总，您说这是‘旅游计划’，但员工的差旅费……”
“差旅费算公司的，补贴按每日有效拉新数算。”沈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出后台数据，“上周测试的杭州高校实践队，三天拉新五千人，客诉率0.3%——比地推效率高四倍。”
会议室的空气突然热了起来。
许泽恺的手指不再敲打，反而抓过李萌悦的笔在资料空白处画起流程图；周文翰翻资料的速度加快，镜片后的眼睛发亮；连最沉稳的苏晓晴都掏出手机，指尖在计算器上翻飞。
“还有问题吗？”沈杰问。
“为什么是拼多多？”林悦有突然抬头，“我们公司现在主做本地生活平台，和拼多多的用户重叠度……”
“因为它能活过这个冬天。”沈杰的声音轻了些，像是在说某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相信我，三个月后，你们会感谢今天的决定。”
会议结束时，落地窗外的天已经全黑。
周文翰抱着资料第一个站起来，衬衫后背洇着汗印：“沈总，我今晚就联系各校实践队负责人。”
“我和许泽恺去谈奶茶店合作。”李萌悦把笔别在耳后，“明早十点前给您方案。”
苏晓晴收拾报表的动作慢了半拍，抬头时正撞见沈杰望向里间的目光——姜雅琴不知何时出来了，正抱着他的外套站在窗边，发梢被风掀起，露出耳后那颗小痣。
“各位。”沈杰收回视线，弯腰从茶几底下提出个纸袋，“全聚德的预约时间快到了，今天辛苦，我请大家吃烤鸭。”
全聚德的红墙金匾在夜色里泛着暖光，鸭香混着桂花香飘出来。
李萌悦吸了吸鼻子：“我听说这儿的鸭架能做椒盐，能……”
“姜小姐。”
众人刚跨进大门，穿旗袍的服务员就迎上来，手里举着部手机，“有位姜先生说您在49号桌，让我把消息带给您。”
姜雅琴接过手机，屏幕上是条未读短信：“雅琴，我在49号，有些事想和你说。——文轩。”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片刻，抬头时正看见沈杰被许泽恺拉着看菜单，侧影被暖光镀了层金边。
“先去包间吧。”她把手机揣进兜里，朝服务员笑了笑，“我等会儿再过去。”
洗手池的水哗哗响着。
沈杰擦手时，镜子里突然映出道黑影。
他转头，穿黑西装的保镖正垂手站在身后，手里捏着张烫金名片：“先生，二楼天字一号房的客人请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