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海棠“嗯”了一声,没再接易中海的话头,手里的毛线针转了两圈,
眼神往电视上瞟了瞟,又收了回来,语气放缓了些,像是琢磨了半天似的开口:
“说起来,前儿个我跟姐们去西单逛街,瞅见件衣服,样式挺好看的。”
何雨柱正搓着手烤火,听她这话,随口应道:
“好看就好看呗,你要是喜欢,回头咱也买一件。”
他现在收入不低,也乐意给媳妇添置东西。
“可不是普通样式。”于海棠放下毛线活,往前凑了凑,眼里带着点向往:
“是件双排扣的呢子大衣,藏蓝色的,领子是翻毛皮的,袖口还带俩暗扣,
现在城里正兴这个款式,穿起来特好看。”
她说着,还抬手比划了两下,“长度到膝盖下头点,
穿上又精神又显身段,比咱现在穿的棉袄洋气多了。”
何雨柱听着,挑眉问:“哦?这么洋气?那得多少钱?”
提到价格,于海棠的声音低了点,带着点迟疑:“不便宜,要五十八块钱呢。”
说着,她赶紧补充,“我知道这钱不算少,可这衣服是呢子的,厚实抗风,
冬天穿暖和,而且样式经典,不是那种穿一季就过时的花哨玩意儿。”
她了解何雨柱的性子,看着大大咧咧,其实过日子也有数,
所以没敢直接说非要买,而是软着语气商量:“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嘛,
你要是觉得贵,咱就再等等,等过阵子说不定能便宜点;
要是觉得还行,咱就抽空再去瞅瞅,确认下大小合身不。”
何雨柱摸了摸下巴,心里盘算了下——他现在一个月工资一百多,
五十八块钱确实不算小数目,但也不是拿不出来。
再说于海棠跟着他,平时也不怎么乱花钱,
难得看上件喜欢的衣服,还是过冬的实用物件。
“行吧,买了!”何雨柱大手一挥,爽快地拍了板,“明儿个我请半天假,
咱一块儿去西单瞅瞅,要是合身,直接给你买了。”
于海棠眼睛瞬间亮了,脸上露出少见的雀跃,手里的毛线针都往桌上一放:
“真的?那咱可说定了!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瞧你这出息。”何雨柱被她这模样逗乐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平时让你买零嘴儿你都舍不得,这会儿买件大衣倒积极。”
“零嘴儿哪有大衣实用啊。”于海棠白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点娇嗔,
“这大衣能穿好多年呢,而且穿出去也体面。
你是没见我姐穿着多好看,那衣服特显身材。”
“成成成,好看咱就买!”何雨柱笑着应承,往炉子里添了块煤,
火星“噼啪”响了两声,屋里更暖和了些,“只要你喜欢,花点钱没啥,
咱家又不是买不起,该穿好点,就往好了穿。”
于海棠心里高兴,重新拿起毛线针,嘴上却不忘叮嘱:
“那明儿个去了先试试大小,别买大了或小了,退换也麻烦。
还有啊,要是能讲讲价,咱尽量跟老板说说,能省点是点。”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人,买个衣服还挺多讲究。”
何雨柱无奈地摇摇头,却没半点不耐烦,“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明儿个保证给你把合身又便宜点的大衣买回来。”
于海棠满意地笑了,视线重新落回电视上,京剧的唱腔依旧清亮,
只是这会儿听着,倒比刚才顺耳多了。
何雨柱靠在椅背上,喝着温水,看看身边笑盈盈的媳妇,
心里盘算着明儿个买衣服的事儿,倒也觉得日子过得踏实。
岁月匆匆,八十年代的风早散得没影儿,九十年代的风紧跟着刮了过来。
这风里裹着股子新崭崭的躁动与鲜活,却总在不经意间勾出旧时光的尾巴。
这年夏天,北京东城区的空气里闷着股躁动的热气,
傍晚的风卷着路边烤串摊的油烟,一股脑往“滚石”迪厅的方向涌。
这地界儿是眼下东城最火的迪厅,门口永远聚着群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
喇叭里先露出《Go west》的动感迪斯科节奏,
没多久又切到《路灯下的小姑娘》的欢快旋律,清晰飘出一长段歌词:
“哦~在那路灯的下面,有一个小姑娘在哭泣~哦~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
哦~小姑娘哭得多悲伤~”,震得人耳膜发颤,把夏夜的喧闹顶到了最上头。
17岁的刘安华生得眉清目秀,鼻梁挺直,穿件浅灰色纯棉poLo衫、卡其色休闲短裤,
手里攥着半瓶没喝完的北冰洋。
他身边跟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脑袋凑得近,小声跟他说着话,
眼尾还带着点迪厅里未散的兴奋。
他刚跟着19岁的哥哥刘安中、18岁的侄子刘建峰从迪厅里出来——
里面还在循环李克勤的《护花使者》,清晰飘出一连串歌词:
“这晚在街中偶遇心中的她,两脚决定不听叫唤跟她归家,
深宵的冷风不准吹去她,她那幽幽眼神快要对我说话”,
强劲的鼓点混着歌声隔着门窗隐约传来——刘安中身形挺拔,眉眼俊朗,
气质沉稳,穿件米白色真丝短袖,配浅卡其色休闲裤,料子顺滑挺括,一看就价值不菲;
刘建峰带着股少年英气,皮肤白皙,五官周正,穿双白色运动鞋,裤脚卷到脚踝。
两人身边各挽着个姑娘,一个穿红色吊带裙,指尖攥着刘安中的胳膊;
一个穿浅蓝色牛仔裤配碎花t恤,往刘建峰身边靠了靠。
路过一群扎堆抽烟的年轻人时,
刘安华无意间扫了眼对方中间那个染着酒红色长发的姑娘,
目光刚落,就被个留着及肩黑发、穿黑色皮夹克的混混逮了个正着。
那小子嘴里叼着烟,腮帮子鼓着,含糊地骂了句:“小子,瞎看什么呢?活腻歪了是吧?”
刘安中想都没想,往前踏出半步,稳稳挡在弟弟身前。
他个子不算最高,但腰板挺得笔直,
回头冲身边穿红色吊带裙的姑娘低声说了句“躲远点,别沾着”,
才转脸对着混混,眉头皱起:“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就看她了,怎么着?
怕人看搁家待着去啊,出来晃悠啥?”
话音刚落,那混混“呸”地吐掉烟蒂,用脚往地上一碾,快速跨出两步,
嘴里骂骂咧咧:“你丫挺能哏啊?敢跟爷这么说话?”说着就伸手去推刘安中的肩膀。
旁边的刘建峰反应更快,左手一把拽过身边穿碎花t恤的姑娘,往路边拉了拉,
同时右脚轻轻一勾,那混混脚下一绊,踉跄着差点摔倒。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火药桶。
“操!还敢还手?”皮夹克混混扯着嗓子喊,“兄弟们,给我教训这几个小子!
让他们知道知道,这一片是谁说了算!”
周围十几个混混立马围了上来。这些人穿得五花八门,有穿花衬衫敞着怀,
露出胸口纹身的;有穿破洞牛仔裤配劳保鞋的;
头发要么长到遮住半张脸,要么染成黄的、绿的,透着股子张扬劲儿。
他们手里有的攥着啤酒瓶,有的抄起迪厅门口丢弃的木拖把杆,
咋咋呼呼地往三人身上扑。
三个姑娘吓得躲在路边的树后,捂着嘴不敢出声,
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里探头,盯着战局不敢挪眼。
刘安中兄弟和刘建峰没抄任何家伙,全凭着一身利落的腿功硬刚。
刘安中侧身躲过迎面砸来的啤酒瓶,酒瓶“哐当”一声砸在墙上碎成渣,
他借着转身的劲儿,右腿狠狠往后蹬,正踹在身后黄毛混混的肚子上,
那小子“嗷——”一嗓子惨叫出来,弓着身子蜷在地上,
嘴里还骂着:“草你马!敢下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