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鳞阴影笼罩的刹那，田轩掌心的绝命符\"嗤\"地窜起幽蓝火焰。
符纸上的血线纹路活了般爬过他手腕，烫得他咬牙——这是母亲当年用心头血画的符，每道纹路都在灼烧他的骨血。
\"田轩！\"吕瑶的断剑被震得脱手，她扑过来想拽他，却被符火灼得缩回手。
她眼尾泛红，发绳崩断，墨发扫过他沾血的衣襟，\"你疯了？
这符会要了你的命！\"
田轩反手扣住她手腕，将她往身后带。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深渊里那东西的心跳声与他重叠了，一下，两下，震得石阶裂缝里的黑血泛起泡沫。\"阿瑶，你看。\"他低头指了指两人脚下。
吕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方才被玄铁钉和青鸾剑钉住的石板，此刻正裂开蛛网般的细纹，裂缝里渗出的黑血不再浑浊，反而泛着诡异的幽光，像是某种封印在崩溃。
\"三天前在藏书阁翻到的《九幽冥典》。\"田轩喉间尝到铁锈味，符火已经烧到小臂，\"上古封魔阵需活祭为引，我娘留符时写过，符火灼骨七分，能替活人受死。\"他扯出个带血的笑，\"现在骨头痛了七分，刚好。\"
吕瑶突然攥住他的衣领，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脖子。
她的指尖在抖，像当年在寒潭边替他包扎伤口时那样，可这次眼底的慌乱压都压不住：\"那剩下三分呢？\"
\"剩下三分......\"田轩望着她发间沾的金粉——那是他护心符炸开时溅的，像落了星子，\"够我把你推出这深渊。\"
深渊深处传来闷响，比之前更沉，更近。
黑血里的白骨突然全部立起，指骨上的青鳞蹭着石阶，发出刮金属般的刺响。
吕瑶猛地转头，看见黑暗中浮出两只幽绿眼睛，瞳孔竖成细线，正是三天前他们在雾中见过的那双。
\"它要破封了。\"吕瑶的声音发颤，却突然松开田轩，转身从腰间摸出七枚玉髓。
她手腕翻飞，玉髓按北斗方位插入地面，灵力如银线从指尖窜出，在两人周围织出半透明的光罩——那是她最擅长的\"星幕结界\"，能暂时隔绝外界冲击。
\"我来撑结界！\"她的额角瞬间沁出冷汗，星幕上的银线每闪一次，她的唇色就淡一分，\"你快去排《幽典》里的'锁魂纹'！
在第三页右下，用玄铁钉的血画！\"
田轩这才想起怀里还揣着从玄铁钉上刮下的黑血。
他扯下衣襟蘸血，跪在石板裂缝前。
《九幽冥典》的内容在脑海里翻涌——锁魂纹需按\"生、死、劫、灭\"四路排列，生门对北，死门朝...他手指顿住，抬头看了眼星幕外逼近的青鳞。
\"阿瑶！\"他提高声音，\"死门该朝哪？\"
\"朝眼睛！\"吕瑶咬着唇，星幕被青鳞撞出蛛网纹，\"那怪物的眼睛是命门！
我在古籍残页里见过，混沌之主分魂的弱点在目！\"
田轩的血指重重按在石板上。
第一笔\"生\"刚画完，就有黑血从纹路里涌出，像活物般顺着他的手往胳膊上爬。
他咬着牙继续，第二笔\"死\"指向幽绿眼睛时，那眼睛突然收缩，发出类似野兽的低嚎。
\"快！\"吕瑶的星幕出现裂痕，她的灵力几乎要枯竭，\"最后三笔！\"
田轩的指甲缝里全是血，可他反而笑了。
母亲留的绝命符还在烧，从胳膊烧到胸口，疼得他眼前发黑，却让他的脑子异常清明——第三笔\"劫\"要绕着生门画半圆，第四笔\"灭\"必须...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吗？\"
阴冷的声音像冰锥扎进耳膜。
田轩抬头，只见密室中央的黑影正在凝聚，半透明的躯体里翻涌着黑红雾气，那是混沌之主的分魂实体化了。
黑影的手爪穿透星幕，吕瑶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嘴角溢出血沫。
\"阿瑶！\"田轩扑过去要扶她，却被黑影的尾刺扫中后背。
他撞在墙上，咳出一口血，却看见吕瑶正用断剑撑着身体，指尖掐着法诀——她在强行调用体内最后的灵力，要修补星幕。
\"别管我！\"吕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可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排完锁魂纹！
快！\"
田轩抹了把嘴角的血，爬回石板前。
最后三笔的位置在记忆里清晰如昼，他甚至能想起藏书阁里那本《幽典》的霉味，想起自己抄录时被老阁主敲脑袋的疼——\"小娃娃，这是禁术，抄错一笔要遭反噬的\"。
现在他终于明白老阁主的话。
第四笔\"劫\"落下时，他的左肩突然炸开血花，像是被无形的手抓碎了骨头。
第五笔\"灭\"画到一半，黑影的爪尖已经抵住吕瑶咽喉，她的星幕彻底碎裂，灵力耗尽的她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
\"阿瑶！\"田轩吼出声，右手的血指重重按在最后一个位置。
石板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
锁魂纹全部亮起，像九条火龙窜进黑影体内。
黑影发出凄厉的尖叫，躯体开始崩解，幽绿眼睛里的疯狂转为惊恐。
田轩看见它的手爪在吕瑶颈侧划出血痕，却终究没能刺进去——白光裹住吕瑶，将她护在中央。
吕瑶瘫坐在地，看着田轩摇摇晃晃站起来。
他的半边身子被符火烧得焦黑，左肩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可他还在笑，笑得比白光还亮：\"我就说...能再封它一次。\"
黑影最后发出一声闷吼，被白光卷着退回深渊。
石板上的裂缝开始闭合，黑血逐渐凝固成深褐色。
吕瑶爬过去抱住他，眼泪滴在他焦黑的皮肤上：\"傻子，你看看你自己...\"
田轩摸出怀里的小瓷瓶，是吕瑶总给他备的金创药。
他倒出药粉撒在肩上，疼得抽气，却还是把瓶子塞进她手里：\"先顾你自己，脖子上的伤...\"
吕瑶这才发现自己颈侧的血痕，却反手把药粉按在他伤口上：\"混沌之主的分魂被暂时封印了，但本体还在更深处。\"她低头擦了擦他脸上的血，\"我们得找彻底封印的方法，否则它还会醒。\"
田轩望着逐渐闭合的石板，想起老阁主说过的话——\"要彻底封印混沌之主，需集齐三界本源\"。
他没告诉吕瑶，怕她担心。
此刻他握住她的手，掌心还残留着符火的余温：\"先回天启城，把这边的情况告诉李渊。
他手里有当年的封魔记录，或许能找到线索。\"
吕瑶点头，扶着他站起来。
密室里的白光逐渐消散，只剩他们的影子被火光拉得很长。
田轩回头看了眼重新归于平静的深渊，听见远处传来石块滚落的声音——那是深渊入口在崩塌。
\"走。\"他说，牵着她往密道出口走，\"这次，换我护着你。\"
吕瑶没说话，只是攥紧他的手。她知道，他们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