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穹顶的钟乳石在剧烈震动中簌簌坠落，田轩的剑尖终于触到了那团流转着暗红光芒的水晶球。
反震力来得比预想中更猛。
他虎口瞬间裂开，鲜血顺着剑柄往下淌，整个人被弹得向后飞撞在岩壁上，肋骨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但他咬着后槽牙，在身体撞墙的刹那屈起右腿蹬住石壁——这是他在千机阁学来的借力术，哪怕只剩一丝力气也要把势头扳回来。
\"轩！\"吕瑶的惊呼声穿透轰鸣。
她原本正用幻术编织蛛网般的精神屏障，此刻见田轩遇险，指尖掐断法诀，袖中飞出七枚缀着银铃的柳叶镖。
金铁交鸣声响中，本该轰向田轩后背的混沌之气被柳叶镖引偏，在洞壁上炸出半人高的焦黑坑洞。
田轩借机翻腕，染血的剑刃再次斩向水晶球。
这次他看清了，那球体表面流转的暗红纹路竟与混沌之主眉心的印记如出一辙——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能量核心，而是混沌之主用自身本源凝练的命器！
\"小聪明。\"混沌之主的笑声像锈铁刮过耳膜。
他原本笼罩全身的黑雾突然收缩，露出底下布满裂痕的灰褐皮肤，\"但你以为砍碎命器就能杀我？\"
话音未落，田轩的剑刃已劈入水晶球。
刺目的红光瞬间淹没洞穴。
田轩眼前一片雪白，灼烧感从视网膜直窜后颈，他本能地闭眼侧身，却仍被气浪掀得踉跄。
等视力恢复时，水晶球正从中间裂开蛛网般的细纹，每道裂纹都渗出墨色雾气，像活物般往混沌之主体内钻。
\"不——！\"混沌之主的血色瞳孔剧烈收缩，先前的从容彻底碎裂。
他抬起手，指尖竟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泛着青灰的骨茬，\"我的本源......你们这些蝼蚁！\"
吕瑶的幻术突然在混沌之主脚下绽开。
那是片虚无海的幻象，浪涛声震耳欲聋，混沌之主的脚刚踏上去便陷进\"海水\"里——虽只是幻觉，却能暂时困住他的行动。
她额角渗出冷汗，这招\"幻海困龙\"耗光了她半数灵力，但看到田轩趁机再次挥剑，眼底浮起一丝欣慰。
\"碎！\"田轩暴喝。
这一剑他倾尽了所有修为，连丹田都在灼烧。
剑刃与水晶球接触的瞬间，他听见类似琉璃碎裂的脆响，暗红光芒骤然熄灭，无数碎片如暴雨般激射而出。
混沌之主发出非人的尖啸。
他的右臂突然化作黑雾消散，左半边脸开始溃烂，露出森白的颧骨：\"我要把你们的魂魄抽出来，放在忘川河底腌三百年！\"
洞穴穹顶彻底崩塌了。
大块岩石砸落的声响里，李渊的身影终于从阴影中掠出。
这位向来端方的人界帝王此刻发冠散乱，手中握着半块染血的玉珏——那是他用本命法器\"承天珏\"硬接了混沌之主先前的一击。
\"田小友，瑶丫头！\"他扬手抛出三枚青金色符篆，符纸在半空自燃，化作三道龙形光带缠上混沌之主的脚踝，\"这是当年我师父镇在昆仑的'锁神咒'，只能困他三息！\"
三息。
田轩抹了把脸上的血，目光扫过吕瑶——她正咬着唇结印，指尖渗出的血在虚空中画出金色咒文；又看向李渊——他的背已经佝偻，却仍在硬撑着维持符篆。
三息足够做什么？
足够他和田瑶同时出手，足够给混沌之主致命一击。
\"瑶，结'两仪阵'！\"田轩吼道。
吕瑶的回应是抛出腰间的青玉笛。
玉笛在半空旋转，与田轩的剑交击出清脆的鸣响，两道灵力光带瞬间缠绕，在两人身周形成阴阳鱼图案。
混沌之主的咆哮突然变调，他试图挣断锁神咒，却发现每动一分，咒文便收紧三分。
\"你们以为......\"他的声音开始发颤，黑雾从七窍中疯狂涌出，\"这就结束了？\"
田轩的剑已经抵住他的咽喉。
\"结束的是你的阴谋。\"田轩盯着他溃烂的脸，想起被混沌之气摧毁的青阳城，被吞噬的鬼域轮回井，\"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颠覆三界？\"
混沌之主突然笑了。
他的笑声混着血沫，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腐朽的秩序？
可笑。
你们所谓的'秩序'，不过是上位者圈养蝼蚁的牢笼。
神界不许鬼界超生，人界不许修行者称帝，连鬼差勾魂都要按生死簿......\"他的瞳孔突然变成浑浊的灰白，\"我见过真正的世界，在三十三重天外——那里没有秩序，只有更强大的吞噬。\"
洞穴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田轩心头一跳，这声音......像极了空间碎裂前的震颤。
\"小心！\"吕瑶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向后急退。
几乎是同一瞬间，混沌之主的身体突然化作黑雾，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凝出半张脸：\"告诉你们个秘密——真正的水晶球，在三十三重天。\"
黑雾眨眼间消散，只余下洞穴里弥漫的灰尘，和地上那堆仍在冒烟的水晶碎片。
\"他逃了。\"李渊的声音里带着疲惫。
他伸手接住一块掉落的钟乳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但刚才那话......三十三重天？\"
田轩低头看着掌心未干的血。
刚才混沌之主说话时，他分明在对方眼底看到了一丝恐惧——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某种更庞大存在的畏惧。
\"我们得回天启城。\"吕瑶擦了擦嘴角的血，青玉笛在她手中泛起幽光，\"得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其他界主。\"
三人走出洞穴时，天已经蒙蒙亮。
远处天启城的城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城楼上的守军看到他们，立刻敲响了警钟。
田轩望着城楼上晃动的火把，突然感到后颈一阵发凉——那种被视线锁定的感觉，和方才混沌之主盯着他时如出一辙。
\"怎么了？\"吕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晨雾中摇晃的灯笼。
田轩摇了摇头，却没有松开腰间的剑柄。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随着混沌之主的逃脱，从黑暗里探出了爪牙。
天启城的议事殿里，烛火已经备好了。
李渊的贴身太监小福子正踮着脚调整烛台，看到三人的身影，立刻转身跑向殿内：\"陛下回来了！
快传各位大人来议事！\"
田轩望着殿门上方\"定鼎\"二字的鎏金匾额，喉咙突然发紧。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