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上下来的是个熟人,正是虞世显,他不料一个转眼不见,李小姐就又惹出了事端,不由大感烦躁。
闹得不像样,饭店的人过来调停,不想别的客人受到影响,女子哪里肯依,周围的客人饭也不吃了,都趴在椅背上伸长脖子看热闹。。
虞世显深吸口气,打起精神道歉,“不好意思,叔岳兄,密斯李喝多了酒,举止失措,还望海涵。”
“世显哥哥!”
李姓女子还要说话,被他警告的眼刀子吓住了,这才住了口。
廖晋南冷冷道,“我无法海涵,因为她真正该道歉的,另有其人。”
上来就冷嘲热讽,挨一顿打都是应该的。
“李小姐,你失礼了,我想你应该给金小姐道歉。”虞世显显然不想将关系搞得太僵。
“我才不要道歉!表哥因为她遭受了多少风言风语,如果不是她到处乔张作致,也不至于叫人家都说我表哥的不是。”
李小姐提起来,也是满腹的抱打不平。
你表哥又是什么黑窟窿里的哈儿果?金财财满脸问号,将目光转向了虞世显。
后者轻咳一声,“李小姐是佟慕深先生的表妹。”
金财财与廖晋南的关系虽然没有专门对外宣布,但是她们亲昵熟稔的样子也不像是普通朋友。基于此,虞世显低低说了这话。
“这表妹,正经吗?”她不由自主地问。
“你,你才不正经!”李小姐气的脸都红了,看样子若不是刚被喝止了,都要张牙舞爪打一架了。
不管是什么表妹,至少金财财没听说过,结婚后她对佟家的姻亲关系也是做了一番了解的,最起码就没见过也没听过这个黄皮子表妹。
“人说话呢,你别搭茬儿!”金财财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
“都早八百年的事儿了,怎么还有人替我记着呢?”她啧了一声,深觉晦气。
“若是佟先生有什么委屈不满,只管在报纸上说明,我虽是个‘下九流的戏子’,但自有我的骨气,若真的是我错了,愿意公开登报致歉。”
“不过这叫人不知道尊姓大名的表亲戚,在我与佟先生离婚几年后才窜出来,贷款替‘表哥’委屈上了?这份正义感可来得够迟的!”
支棱着耳朵旁听的吃瓜群众一想也是,当初金小姐可是登报将结婚与离婚的原委说的清清楚楚的,那阵子这件事简直轰动京剧界票友界,沪上京津都有不少人关注这事。
小报记者不知道采访了多少两人身边的人,结果差不多就是金小姐登报说的那样,佟先生于情意上确实有亏,这怎么过了好几年没动静了,忽然跳出一个抱打不平的路人甲?
“你!你就是辜负了表哥的深情厚谊,离婚后踩着他的旧事扬名,不知羞耻!”李小姐越说越激动,最后竟哭了出来。
金财财不耐烦了,“你出来的时候没栓绳吗?都告诉你了,我们之间没关系了,听不懂人话是吗?”
不就是唱了两首渣男戏腔吗,要这么说,以后她《铡美案》、《武家坡》、《霍小玉》、《对花枪》、《玉堂春》都不能唱了呗?
虞世显忍了又忍,才对金财财说,“对不住,受人之托,带着李小姐出来吃饭,没想到给金小姐带来了不便,我这就带她离开。”
说罢,也顾不得李小姐想要再说什么,凑过去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话,就见这位小姐当场脸色就白了,也不敢再闹,跟在他后面离开了。
只是剩下两个人看着桌上的饭菜,都胃口全无。
“都怪大倭瓜!”廖晋南狠狠的说了句。
将他的约会全毁了。
金财财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她原本也没有多生气。
“我们打包几个菜回家吃吧。下次要个包间就好了。”她道。
“好。”两人起身,饭店的经理也过来致歉。
“这不关你们的事。”饭店完全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这次因为我个人的私事导致在座客人用餐不快,请经理给每桌的客人都送上一坛青梅酒吧。”金财财道。
“好!,多谢金老板慷慨相赠!”有些顾客是戏迷,早就为她不平了,所以她们出去的时候,到处都是问好感谢和支持的声音。
两人坐车回了家,打包的饭菜就给了路边的小报童。
她们是回去了,有好事者已经一传十十传百,把发生在酒店的一幕传了出去。
甚至有小报记者闻风而动,专门找了当日在场的顾客询问详情。
李姓小姐的身世也给扒了出来。
原来她的母亲和佟慕深的的伯母算是没出五服的亲戚,勉强算得上是佟家八竿子打得着的表妹。
自从金财财在报纸上声明离婚后,佟家的名声就大受打击,后面戏腔流行,人们每听一次就想起佟金故事,连氏尤其气不过,在亲友面前多有怨言。
李诗佩作为羡慕表哥表嫂感情的表妹,心里为自家亲戚鸣不平,觉得都是金氏造谣伪饰,迷惑人心,将自己被休弃说成是和离,博取大众同情。
在她看来,表哥如天上星月,若不是已经名草有主,她说什么也要与连氏嫂嫂竞争一二的。
反正也不知道是被当枪使了,还是被人当傻子玩,这个大倭瓜就立志要给臭唱戏的点颜色看看。
正好她爹从东省调到沪上任职,到此以后百般钻营,将女儿送到了邱家。
邱伯兆在沪海打赌一事,不光被家里剥夺了每月的零花钱,每日连门禁都有了,以前的朋友也逐渐疏远,一些有意结亲的人家也打消了联姻的念头。
这个外地来的李诗佩瞧着也样貌秀美,家里送去上了大学,也有个体面的学历,邱家退而求其次,便有意叫儿子与她成亲。
等到李诗佩知道未来的准未婚夫在社交场的沉寂也和金财财有关系,“新仇旧恨”上了心,这次来饭店吃饭,从路人戏迷口中得知金财财后,便直接过来,预备给她一场难堪。
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惹恼了廖晋南和虞世显。
若不是邱算是自己的忠实跟班,虞也不会对李有什么好脸,谁想邱好容易出来交际,只是去了趟厕所,出来之后就发现李诗佩得罪了一圈人。
这样还未完成的联姻不了了之,李诗佩的事情传到京城,又成了一大笑谈,李家脸面上不好看,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佟家和连氏更是麻了。
连氏心里把李诗佩骂了个臭死,从那以后,两家再无往来,在外见了面都当是透明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