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新收入进账,家里帮忙做工的先得了一月工钱。阿虎这种编外人员也不例外。
“跟着金小姐时间长了,还真觉着回去不大习惯。”阿虎的手下毛三摸着袋里的洋钱傻笑。
钱多事情少,还处处体恤人,跟着她的人只想忠心任事,去别家根本待不来,总觉得不自在。
“嘘,这话少讲。”他们毕竟还是帮派里的人,这样说叫人听见,传出去姚先生脸上无光的。
“阿拉晓得。”毛三捂紧口袋,眼尖看见秀芹婶来了,连忙小跑着接过她手里的袋子。
“这两日会有一批海鲜从费德勒洋行过来,到时候还要劳烦你们去运回来,不要担心死活,壳子要做摆件或者碟子勺子的。”秀芹婶嘱咐。
“好的婶子,你放心,到时间我就去接货。”阿虎点头。
“袋子里是些快过期的阿美国罐头,你们拿去分了吧,这东西没坏,是小姐特意问洋行买的什么临期尾货,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阿虎双手接过麻袋,拿到手里分量十足,里头的罐头肯定不止二三十罐,一家能分好几个呢。
这可是阿美大兵吃的肉罐头,油香油香的,只要罐头没有破损,其实过期也能吃的。
肯定能吃,医院和公司食堂知道老板能弄来临期肉罐头,不知道多开心呢。
临期?这年头吃东西谁看保质期啊!
病人知道病号饭里有罐头肉粒,都说华昌是良心医院呢。
每周三是医院和公司的改善生活日,一般这天都会比较有油水,工作人员除了会用饭票打工作餐,还会多打些到饭盒里,拿回家给家人改善生活呢。
不知道多少人都因为这个,感念医院和公司的好处。
严叔愚一家已经收拾停当,要离沪返京了,金财财也送了些程仪,除了鱼干火腿和菌子干笋干,还有秀芹婶亲手做的秃黄油。
上好的肥嫩螃蟹蒸熟,然后拆出蟹黄蟹肉,用小火猪肉下蟹黄慢炒,再加入蟹肉,锅边烹黄酒去腥,加姜蓉去寒,香醋少许白胡椒和盐调味,装罐拧紧盖子倒放进锅里蒸煮排出空气,常温可以放两三个月到半年,吃的时候随时打开加热就好。
静雯和静瑶不大会吃鱼,总是被鱼刺卡住,一家子倒是爱吃螃蟹,路上饮食不佳的时候可以吃,回家也可以添菜。
严夫人很是喜欢,并且对回家充满期待,两个女孩儿却情绪低落,她们已经在沪上交了很多朋友,刚熟悉了又要离别,十分不舍。
再不舍,金财财打电话叫的车也到了,一家子带着行李上了车,离开了。
金线兰别墅空了,但是来住的人已经确定了,也是梨园行的人,来沪海赚包银,请严叔愚帮忙介绍靠谱的住处,他问了金财财以后,就跟人推荐了这里。
这样的话,厨娘和车夫直接留下来就好,以后这边就作为招待亲友的客院,不光安全,还挺方便的。
这次是鞠鹏和秋成过来,两位都是名家了,别墅里头有三层,还有练功房,吊嗓子也不怕招惹投诉,他俩还挺满意的。
俩人随身带的琴师跟包还有随从什么的也都住得下,院子里还有一排佣人房,虽说是下人住的,但是条件也都挺好,比在旅馆住着可自在多了。
鞠鹏和秋成也是因为这个,才想着住到别墅的。另外一个就是厨娘做的一手北方菜肴,偶尔吃沪菜和南方菜吃个新鲜还行,他们最喜欢的还是京、鲁味道。
廖晋南过来,闻见满院子的香味,顿时就饿了。
“是不是做秃黄油了,好香!”
秀芹婶便给他盛了一碗米饭,压得结结实实的,上面盖了厚厚的秃黄油,廖晋南一边吃一边用不重样的话赞美大厨,给她笑得不行。
虽然已经吃过一回了,但他总觉得现做的更香,吃完又喝了一杯温好的黄酒,美滋滋的打了个嗝。
“我跟人打听了,过俩月鳗鱼上来了,那东西也十分下饭,到时候我给你做鳗鱼饭吃。”秀芹婶已非当日吴下阿蒙,出去买菜的时候跟沪上娘姨学了不少烧菜的招式,就等着时令到了一展身手呢。
金财财很喜欢黄酒,少不更事的时候小瞧了这种醇香的老酒,喝着喝着就多了,小风一吹,抱着树哇哇吐都不记得。虽然后劲大,但第二天醒来也不上头。
她从段玉楼那里打听到了如今最有名的黄酒,托人家买了好些。
黄酒适配的场合也多,吃螃蟹啦,过中秋啦,过年啦,温点黄酒喝,比喝辣乎乎的白酒更能接受。
廖晋南原本不喜欢,尝过之后,也觉得还不错。
他一贯喝不来红酒,跟假醋一样,又酸又涩,只喝得下香槟,像是汽水儿似的,带着甜口。
于是俩人出去约会,看了一场电影之后,到饭店吃饭,点的便是香槟。
因为是金财财点的,所以他们喝的是桃红香槟,出自玛歌庄园,粉扑扑的酒液,瞧着漂亮,喝着甜蜜。
两人正吃着饭,一阵香风掠过,须臾间又退了回来。
“我道是谁呢,这不是来自津城的名角儿,沪上的玉皇吗?”语气夸张,身段妖娆,还没冷下来,就穿了件薄薄的土黄色皮外套,
廖晋南皱眉看过去,发现不认识。
金财财也不认识,“讨封来了?”
旁边一桌客人本来在静悄悄吃瓜,闻言“噗”的一声,嘴里的酒水喷了对面的朋友一脸,一桌子菜都无一幸免沾了唾沫星子。
不待朋友们反应过来,他已经捂着肚子笑抽筋了。
“哈哈哈哈哈哈……”
“你什么意思?不就是个下九流的戏子,唱了几出戏得了大人们的欢心,倒叫你抖起来了!”女子气红了眼睛,伸出尖尖的红指甲就要挠她。
廖晋南立刻捏住了对方的胳膊,“我们无冤无仇,哪来的疯子平白打扰别人用餐?”
“唱戏的咋啦?”金财财双手抱胸,从上到下挑剔地看着那女子,“吃你家大米了?”
“谁家圈门没关好,把你给漏出来了?”
“我凭唱戏挣饭吃,既不违反法律道义,也没有伤天害理,轮得到你这块不知道哪儿来的大倭瓜说话?”
“你!”女子挣脱不开,又说不过,挣扎间看见楼上一个人下来,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虞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