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淮府中上下人等都被看管起来，不许进不许出，分男女统一关在不同的院子里。
其他院子便没有人气。
几日不到，因无人打扫，树叶铺在路途，还有连续晒了好几日蔫哒哒的花草，盆栽里甚至还有枯死的，看上去，确实萧条。
赵寻程遇在前面提着灯笼引路，明晏和穆原走在中间，孟西和萧钰断后。
穆原朝后看了好几眼，轻声问道：“你很少带萧将军出来。”
明晏挑眉，“谁说的，萧钰是我的心腹，在北地，她与我形影不离的。”
穆原总感觉她今日有事没和他说清楚。
“窦淮说的私账在哪儿？”
“去书房看看。”
“书房已经搜了个遍，没有找到。”
明晏微微一笑，“再去看看。”
推开书房的门，里面漆黑一片，一股闷久了的味道传来。
赵寻先一步走近点蜡烛，将书房点得满满当当，亮如白昼。
明晏朝孟西看了一眼，孟西直接抽了刀，不管书案还是书架，拆房子一般，直接劈碎。
穆原道：“你怀疑有暗格？”
“有没有的，检查一遍就知道了。”
赵寻程遇便在穆原的示意下跟着一起砍。
明晏抬头看着天花板，被木板遮住了横梁，画了富贵牡丹的图案。
问穆原，“上去查过吗？”
穆原也看了上去，“未曾，窦淮还未定罪，在官员家中大肆损坏，是抄家才干的事。”
“萧钰，上去看看。”
萧钰看了看头顶，像是薄木用来隔绝灰尘的。
让明晏和穆原站远了些，直接从院中找了块还算趁手的脑袋大的石头，抡了一圈，向上砸下。
“啪”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噼啪”像是头顶瓦片碎裂的声音，石头一个弧线又落回了薄板上，滚了几滚，落下又砸到地上，给地上木板砸出深坑。
如此循环砸了好几次，头顶已经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
萧钰找了把斧子别在腰间，甩上抓墙钩，钩住露出的横梁，攀着绳子往上爬。
上了梁，面巾捂脸，看明晏和穆原都退出了书房，便一斧子一斧子砸下定在梁上的木板。
书房里打砸的声音，在寂静夜里有些惊悚。
院中无灯，穆原在明晏静静看着书房的侧脸上看到了势在必得。
萧钰动作快，不久就将天花板都砸了下来，落在地上，惊起一屋子的灰尘。
孟西率先咳嗽着跑了出来，“殿下，劈完了，没看到暗格。”
赵寻和程遇也跟着跑出来，跟着摇头。
穆原让赵寻程遇去抬水洒在书房，等灰尘小了些才捂着口鼻走进去。
孟西也上了房梁，和萧钰一寸寸查找。
明晏顶着屋顶瞧。
天花板钉的这么严实，就算有账簿，又怎么放上去呢？
又走出院子，盯着上方屋顶。
穆原知道她的意思，让赵寻程遇上屋顶搜索。
明晏道：“干脆将屋顶掀了，免得一点点找，麻烦。”
拆房子最快。
穆原点了点头，赵寻程遇便去找了铲子上了屋顶，等穆原和明晏走远一些，便直接掀瓦片。
拆房子噼里啪啦的声音，很远都能听到。
后面还喊了门外守卫的官兵来帮忙。
拆了半夜，总算是将屋顶都拆光了。
明晏拿着棍子挑着地上的瓦片，挑了许久，从最底下抽出一本被裹了油纸，油纸上布满灰尘的账簿。
兴奋道：“找到了，窦淮行贿的记录。”
拆开油纸包，翻看了几页，将账簿收好，“记录详实，一目了然，铁证如山。”
裹成卷儿，塞在衣袖里。
朝前来出力帮忙的人道：“今夜劳烦你们，东西既然找到了，也不用这么多人值守，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又让孟西给了钱感谢他们，说是请他们喝酒吃肉。
最后高高兴兴带着人往外走，“穆相，重要证据，不怕扳不倒这位高官，今日收获颇丰，我请你去食仙居喝酒去。”
穆原不解，“公主，既然查到了，是否该与大理寺连夜彻查？”
明晏道：“这人身份尊贵，等闲得罪不起，要先向父皇请旨，不过都这么晚了也不好打扰，明日一早我再去，放心，铁证如山，跑不了。”
穆原便带着疑惑跟着她往外走。
总觉得按照她的脾气，不会再等这半夜。
明晏得了账簿，心情极好，回头看着身后几个灰头土脸的人，笑道：“你们先回去清洗换衣吧，我和穆相在食仙居等着。”
赵寻程遇本想拒绝，没有放下郎君一个人走的情况，大晚上的多不安全啊。
可孟西却抢先一步答应了，萧钰也紧随其后。
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反正郎君和公主在一起，肯定安全。
马车和马都走了，已至深夜，街面上也没什么人，明晏便没避嫌，让穆原上了她的马。
四处漆黑，只有商铺外照明的灯笼，还是能辨路途。
“咚！——咚！咚！”
一慢两快，三更至。
穆原双手环住她的腰坐在她身后，头凑近一些，声音极低，在她耳边问道：“账簿上记载的幕后之人是谁？”
明晏往后靠了靠，偏头，“你觉得呢？”
“连我也不能说吗？”
“能够主导一个白衣从小吏四年内就升到七品主簿，甚至还在提议晋升监丞，谁有这么大的权力？我只是想问问你，你的猜测是什么？”
“官阶不小，在吏部话语权也重，非得尚书往上。”
明晏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到底是谁？”
明晏不答，反问道：“忙了一晚上，饿不饿？”
“不饿。”
四周静得出奇。
“很晚了，想回府休息了吗？我送你回去。”
穆原手环紧了些，下巴枕在她肩头，“不想回府。”
明晏耸动了下被他靠着的肩膀，“你占我便宜呢？”
穆原轻轻笑了一声，闭上眼，“累了，没力气，坐不直。”
马儿一路到食仙居，食仙居的门还开着。
明晏轻车熟路点了酒菜，和穆原一起上了二楼。
坐在窗边的桌子上，看着柳河，红灯笼映照的河面波光粼粼，明晏一边吃饭一边翻看手中账簿，边看边满意点头。
最后放好，收在衣服里。
穆原看着她动作，“为何不能给我看？”
明晏嘴角一直带着笑，“怕你看了觉得这人不好动，就不动。”
穆原沉默了。
想说他觉得不好动的人，陛下也不会答应动的。
“漫漫，你若是不支会陛下自己动手，会引起陛下不满。”
明晏不以为意，看向窗外晃动的树影，“是吗？可是做事畏首畏尾，不是我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