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晏沉着脸走出大殿。
苏卫并排而行，嘲讽道：“都不想管，你现在该知翼卫军为何有恃无恐了？”
明晏不答。
苏卫道：“朝堂从来不是我们武将能说了算的，更何况是现在用不上我们的时候。”
“小问题都不想管，别被我抓到大问题。”
苏卫却不这么想，“说不定不想管你提出的小问题，就是怕你翻出大问题呢，陛下是天子，要思虑大局，或许和我们的想法不一样。”
明晏还是不说话。
苏卫安慰道：“你也不是没预料到这种局面，有什么好气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放宽心。”
事已至此，明晏也不得不咽下这口气，“先把萧钰要回来吧。”
“放心。”
气冲冲回到公主府没多会儿，穆原果不其然就找了过来。
明晏靠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一脸冷漠看着他。
穆原转身关了门，又关好窗户，才在她对面坐下。
“翼卫军中关系错综复杂，你若是真去查，肯定会查出问题。”
“所以呢？父皇不想管？”
“近日发落的官员够多了，翼卫军不干净，提拔武职一事当中多少环节，多少油水，不知道会牵扯出后面多少人。”
“那又如何？不剜肉求生，只能慢慢腐烂下去。”
穆原叹了口气，“罗术，还不知道是谁的人。”
“他不是明晖的人？”
“不知道，翼卫军是周王暂管，但是罗术，不能确定是他的人。”
明晏也陷入沉思。
父皇想平衡明晖明昆的权力，不想一方过于壮大。
若罗术是明晖的人，收拾了他，对明晖如断一翼，他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若他是明昆的人，他若是落马，明昆权力大减，恐怕不敢再和明晖争权，说不准要狗急跳墙，背水一战。
翼卫军虽然脓包，到底人数兵器还是够，又离的这么近，想直取京城不是没实力。
穆原道：“罗术左右逢源，对周王瑞王和陛下都巴结，可是都看不到诚心。翼卫军或许并不忠于陛下，这才是陛下不敢擅动的理由。”
狗急跳墙，惹急了，直接逼宫。
好歹是个军队，在京城也是个威胁。
穆原知道她一直不满翼卫军，比起文臣，她更想收拾这些武将。
安抚道：“你也别急，如今苏卫管着御城卫，陛下也有意让他扩张势力，到时候若是和翼卫军有抗衡之力，不是不能动。”
“一个卫队，一个军队，以极少胜极多，还是在京城，你也太看得起苏卫了。”
穆原道：“看守城门之人我还在清理，等全成为陛下的人，有城门拦着，加上翼卫军中也安插了人，不怕翼卫军立马冲入城中。”
“兵器羽箭可备够了？”
“备了许多，不知道你说的够，是多少？”
“离京最近的守军父皇可能及时调动？”
“离京最近的秦州，可调守军。”
秦州离京六十里，收到令一切齐备往京城赶来，最快也要两个时辰。
若真逼宫，等他们赶来，黄花菜都凉了。
竟然还有此内情，以前一直瞒着没告诉她，怕是不想丢了帝王颜面。
思索良久，明晏重重吐出一口气，“知道了。”
穆原起身，走到她这边，双手握住她椅子的扶手将她连人带椅子转了方向面对自己，弯腰与她对视。
“漫漫，此时京中文官才清理了一遍，不可再生乱，别急，等先稳定些，陛下再收些权力回来，你再动翼卫军不迟。”
明晏看着他，“边关将士们为寻一个晋升之机往往要拼掉几条命，我和苏卫手下有很多人，有勇有谋，也立下过战功，可是最高也只是校尉，武官一共就这么多，这些人鸠占鹊巢，抢的都是他们的位置。”
“我知道你为他们抱不平，我保证，我会竭力帮忙，只是你先等一等好吗？”
明晏低头生气，“看着他们这么逍遥我就不自在，辰时起酉时歇，当真是享着福就把官职混了。”
穆原在她面前蹲下身，仰头看她低着的带着怒气不甘的脸，“那我想办法让你出出气。”
“什么办法？”
“你不是说他们懒散吗？兵部既然奉旨督管，如此懒散也该整顿，为京城安危起早贪黑训练也很合理。”
明晏略作思索，“让苏卫去。”
穆原皱眉，“他？”
别到时候把天捅翻了。
明晏点头，“对，他，放心，他就是看着吊儿郎当的，其实做事自有分寸，不会乱来，而且他整人有一手，一定能训得他们咬牙切齿又挑不出毛病来。”
穆原脑中思索着，他对苏卫没什么好印象，纯就是个无赖。
“逸远，父皇对苏卫一直有偏见，但凡我提到苏卫他就不高兴，你能帮我举荐他去吗？”
穆原对上她的目光，明晏毫不闪躲回视。
穆原叹了口气，蹙眉道：“你算计我。”
明晏嘴角上扬，眼中却无一丝笑，“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从来不逼迫别人的。”
“你看，没有答应立马就不高兴了。”
明晏将椅子转了回去，“多虑了，事情说完，我已明白父皇的用意，穆相请回吧。”
穆原见她立马就翻脸不认人，不由有些幽怨。
耐心解释道：“此事牵扯甚广，苏卫不伏我管，有风险。”
明晏淡淡道：“既然你不放心我们，那也不劳费心，我懒得费口舌去说服你，穆相自己安排便是。”
穆原委屈凑过去，“我为苏卫担保，若他乱来，会有损陛下对我的信任，也会引起他的怀疑，漫漫，你都不为我考虑，在你心里，就只他一人是挚友吗？”
明晏偏头看他，无波无澜，“嗯，知道了，是我思虑不周，随你安排谁，或者维持原状，不安排也无妨。”
穆原知道她言不由衷，又见她选择无条件信任苏卫，心中升起恶意。
凑近她耳边，“不若你今夜来我府中畅饮详谈？说清楚此事来龙去脉，我便什么都答应你，要我担再大的风险都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