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红绿灯面前，黄继学仍然是不紧不慢说道：“你想好了，拿着这件事挟恩图报，到底值不值。王永胜的确是你的伯乐，可是他以后还能做你伯乐么？”
李默感觉，黄继学这番话，也是在提点自己。到底今后，谁才是自己真正的伯乐。
关于帮助王永胜的事情，李默和周瑾昨天就聊过了。周瑾的建议是，让李默在与覃省长见面的时候，找准机会提一嘴。而且事先，不要跟黄继学打招呼。
这样一来，事情也办好了，而且也算是两头卖好。
李默却想了很久，还是选择了跟黄继学坦白。这倒不是因为，李默过分讲究一个诚实。毕竟在这个圈子里面混，诚实并不是一个好的品德。
他选择坦白，最大的原因就是，他觉得自己心态未必能够比得上周瑾。
如果今天这个事情是周瑾去办，那么以她的见识、能力、气魄，完全可以做到两头卖好。因为什么分寸，什么火候，她能够轻易掌握。
李默却未必能够做到，万一到最后玩砸了，他不知道是否能够承受这样的代价。
所以提前向黄继学汇报，这也是为了给这件事上一个保险。
不过从黄继学的表现来看，自己这番坦白，并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所以，李默立刻改变了义气这一套说辞：“黄书记，我帮助王市长不仅因为他是我的伯乐，更关键的是，通过这件事向覃省长做好解释，彻底解决庆州矿业的麻烦。”
李默这一次没有再从私人角度出发，而是完全站在庆州市后期发展的大局出发，阐述为了王永胜说话的好处。
毕竟庆州矿业是先倒闭，然后再提出了转型升级。庆州矿业的处理，在一些领导眼里，那是存在问题的。
李默为王永胜说话，其目的就是要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避免以后还有人拿着庆州矿业来说事。
这番说辞，其实很多地方都是比较牵强的。可是黄继学听了之后，开口说道：“那你跟我说，你准备怎么替王永胜说话？”
李默也改变了之前的说辞，他将原本的计划给改了，决定王永胜的事情融合在庆州矿业前景介绍中完成。
等到李默说完，车子也来到了市委大院。
黄继学淡淡说道：“下车。”
李默闻言，不大好受。不过他不能违背黄继学的话，于是乖乖下了车。
“你的方案，我会带到省政府去见覃省长。至于能不能达到效果，我也没有办法给你保证。至于你，已经错失了见到覃省长的机会，我短时间也不会带你去见省领导了。”
黄继学缓缓说道，“而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回去慢慢想。想通了，再来找我聊。想不通的话，说明你还是缺了点道行，在市委办好好待着吧。”
李默点了点头，再度向黄继学表示了歉意。
“你不用跟我道歉，你对不起的是自己。”
黄继学说完之后，就让小孙开车带着自己离开了。
车子开往省里的路上，小孙这才缓缓开口：“领导，为什么要把他赶走，其实我感觉李主任为人还是比较坦诚的。他能够实话跟您说，证明他在您面前没有什么心思。”
从小孙跟黄继学说话来看，他的确是领导的心腹，否则不敢议论别人。
黄继学淡淡说道：“他确实很不错，有冲劲也有本事，而且还重情重义。按说看他这样，我应该很高兴才对。可说实话，他就连骗我都做不到，我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我需要的是一匹千里马，而不是一个忠心耿耿的猎犬。
我今天教他的就是一个道理，那就是在这个体制内，诚实要建立在可预测性上，毫无缓冲的诚实相当于不可控的炸弹。你想要做成什么事情，那就要自己去做，不跟任何人说，事密则成。如果做不到，那么全盘亮底牌者先出局。”
小孙显然听不懂，只能专心开车了。
而此刻，回到市委办办公室，李默坐在位子上良久不语。今天，他算是被黄继学上了一课。一直以来，自己不敢与段位更高的人耍心眼。
这是因为李默自知不敌，所以宁愿用坦诚来作为必杀技。这样一来，哪怕无法得分，可是也不会丢分。
可是今天的事情，李默方才明白，到了一定地位之后，光靠着坦诚是很难继续往前走了。不管面对什么段位的大佬，该隐瞒的还是要隐瞒，该交锋的还是交锋。
换句话说，在面对高段位对手的时候，就连耍心眼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人也很难去成大事。
这就如同碰到领导交代的一些事情，如果自己暂时做不到。那么有两种选择，一种就是承认自身能力短板，这样一来或许能够换取领导心中“老实人”的标签。不过长期去看，这样的老实，将会失去一些关键的机会。
可是有些人就不一样，他们会隐藏自己能力不足的事实，然后恶补各方面的知识，想办法将这件事给做好。短期来看，肯定会受到很大的压力，可是长期去看，不仅提升了自己的能力，而且能够得到“干将”的标签。
这些道理，李默之前没有多想过。而现在悟透了这件事，只可惜浪费了一个大好机会。
想到这里，李默又有些懊恼。他不仅丢失了一个见到覃省长的机会，更是没有实现自己对王永胜的承诺，在覃省长面前为他说话。
虽然黄继学将方案带过去了，可是他也不大可能在覃省长面前为王永胜说话。
李默想要拿手机，将发生的事情坦诚给王永胜。
不过想到坦诚两个字，李默又将手机给放下来了。不能把坦诚两个字，就当成杀手锏。自己没有做成，然后坦诚出去之后，好似就没有了责任一样。
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做，那就一定要做成。至于怎么做成的，可以用尽一切办法。
如此想来，李默慢慢冷静了下来。他将方案又拿了出来，把自己起草的方案又看了看。同时他的大脑，也飞速运转起来。
黄继学没有带自己去省城，那么自己就要想到一些办法，是不是还有别的路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