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刘琪猛地坐直身子,钢笔“啪嗒”掉在桌上。
可下一秒她又皱着眉道:“到时候我和上面汇报一下吧。”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明天中午你可别迟到哦。”
李东阳忙拉住了要离开的刘琪:“什么别迟到啊?”
“不是说了请你下馆子嘛,就镇上的国营饭店,你可别迟到哈。”
好嘛,事情全撞一块去了。
“那啥要不过两天再说?我明天还有事情呢。”李东阳不好意思笑着道。
“你忙呀?那行吧,不过我花钱可没数,要是晚了,可就得等下个月了。”
第二天一早,李东阳还在梦里呢,就被张均从床上薅了起来。
“阳哥,衣服呢衣服呢!”
看着这家伙那猴急的模样,李东阳从枕头下把那身衣服给拿了出来。
“诺,拿去穿吧。”
穿好衣服的张均,在李东阳面前转了个圈:“咋样?帅不帅?”
李东阳翻着白眼:“行了你就别嘚瑟了,咱赶紧出发,我再给你淘弄个好玩意儿。”
上午十一点左右,两人各自推了一辆自行车出来。
虽然有人已经开上了小汽车,但是这崭新的飞鸟自行车还是吸引了很多目光。
尤其是张均这中山装一穿,推着个自行车还是十分有气质的。
就是后座上装鱼的麻袋有些扎眼。
“我说你就不能找个好点的袋子装吗?”李东阳揉了揉眉心:“真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这不是麻袋装的多嘛,要是装少了,我怎么帮着把东西送过去啊。”
李东阳愣在原地,好家伙他还以为张均在下水道。
结果人家在大气层。
“行了,阳哥你到时候就在我们旁边找个位置,想吃啥随便点,饭钱我包了。”
进到国营饭店,两人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
李东阳刚给张均买了辆自行车,这吃饭肯定不能省钱。
上来就要了一瓶茅台和四个小菜。
也没要主食,就这么坐在角落自顾自喝了起来。
等了差不多有十来分钟,玻璃门外突然卷进一阵冷风。
裹着红围巾的赵甜甜跺了跺棉鞋上的积雪,目光在大厅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张均身上。
她唇角扬起礼貌的弧度,踩着半高跟棉鞋走过来,里头穿着的白色护士服的下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张哥,让你久等了···”话音未落,她视线突然定格在张均脚边鼓鼓囊囊的麻袋上,笑容僵在脸上。
几条鱼尾从麻袋口探出,还在微微颤动,冰水顺着麻绳滴在油亮的水泥地上。
李东阳在隔壁桌看得直皱眉,悄悄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椅子。
那股混合着鱼腥味和冰碴子的味道,隔着半米都能闻到。
也好歹张均坐的位置偏,不然怕是人家饭店服务员都能把人赶出去。
张均却浑然不觉,搓着手笑得憨厚:“甜甜,这是昨天我和我兄弟打冒眼子抓的鱼!”
“里头还有一条半斤重的泥鳅呢。”
张均说着伸手在里面掏弄起来,随后举起那足有成年人手腕粗细的泥鳅道:
“你不是说医院食堂的菜没油水···”他话没说完,赵甜甜那张脸已经红的快成了猴屁股:“谢谢张哥费心,只是这···”
这么近的距离,李东阳都能听到她脚趾扣鞋底的声音。
正僵持间,饭店木门“吱呀“又被推开。
穿灰布棉袄的男人哈着白气冲进来,目光却一直往张均他们那桌瞟。
目光看到李东阳桌上的茅台,
他搓着手凑过来,带着讨好的笑:“同志,这桌还有空位不?我一个人···”
李东阳往旁边让了让,抬手示意:“没事儿你坐。”
男人一屁股坐下,拿着菜单支支吾吾半天,却只点了一道拍黄瓜。
李东阳见状,把自己的菜往前推了推:“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那男人似乎早有预料,也没去夹菜,
反而抓起酒瓶就给自己倒了半杯:“兄弟仗义!这年头能喝上茅台的,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他仰头灌下烈酒,脸颊瞬间泛起红晕,转头瞥见张均那桌,突然嗤笑一声:“你看那人,带条鱼来相亲?也不嫌寒碜!”
李东阳手一抖,差点碰倒酒杯。
他这才注意到男人,胸前别着医院工牌,正是赵甜甜工作的医院。
男人灌了口酒,越说越来劲:“赵护士什么样的人?上个月副院长儿子请她看电影,人家都没去!就张均那土老帽,还以为拿条鱼就能···”
“啪!”
李东阳重重拍桌,震得酒盅里的酒溅出来。
他盯着男人涨红的脸,突然想起张均说起赵甜甜时眼里的光。
此刻隔着两张桌子,张均正手忙脚乱地用报纸裹鱼,赵甜甜低头抠着指甲,睫毛在眼下投出不安的阴影。
“你认识张均?”李东阳压低声音。
男人打了个酒嗝,不屑地撇嘴:“他算老几?就一林场的巡林嘛···”
男人的声音,在这嘈杂的国营饭店并不显得大。
但还是传入了一旁的张均耳朵里。
李东阳给他投去了一个放心的眼神,一把抓过了男人。
“兄弟你好像喝多了,咱出去溜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