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肩头衣料的瞬间，刘知珉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又或者是从镜子里看到了他的动作，身体极其轻微地、几乎是本能地绷紧了一下。她端着保温杯的手也几不可察地停顿了。
刘明浩的动作瞬间僵在半空。
空气仿佛凝固了。练习室里只剩下空调运转发出的轻微嗡鸣。
几秒钟的沉默，长得像一个世纪。刘明浩的手臂有些僵硬地缓缓收回，指尖划过空气，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掩饰那一瞬间的尴尬：“那个……编舞改动后，难度怎么样？”
“还好。”刘知珉的声音很轻，听不出什么情绪。她放下保温杯，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利落，仿佛要甩掉刚才那点微妙的不自在。“我先去换衣服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她没有看他，径直走向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走廊的光线。偌大的练习室里只剩下刘明浩一个人，背靠着冰冷的镜子，刚才指尖那点未落下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有些茫然的脸，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低低地骂了一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汗水的甜香。
夜已深。白日喧嚣的公司大楼此刻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大部分区域都陷入了沉睡般的黑暗，只有零星几个窗口还亮着灯，像黑夜中孤独的眼睛。走廊里空无一人，感应灯随着刘明浩的脚步声，在他身前次第亮起，又在身后无声熄灭，将他孤独的身影不断拉长又缩短。
他手里拎着两个便利店买来的三明治和运动饮料，走向那间最大的练习室。门缝下透出灯光——她果然还在里面。
轻轻推开门，熟悉的音乐声扑面而来，是《trouble maker》的伴奏，低沉、性感、带着撩拨人心的鼓点。练习室只开了半边灯，光线有些昏暗，将巨大的镜子切割成明暗两半。刘知珉独自一人站在明亮的那半边镜子前，正专注地练习着一段步伐。她穿着简单的黑色紧身t恤和运动裤，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在脑后甩动，露出汗湿的后颈。
她跳得很认真，眉头微蹙，嘴唇紧紧抿着，眼神锐利地锁定着镜中的自己，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力度，反复修正着细节。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和后背，t恤贴在线条优美的肩胛骨上。
刘明浩没有出声打扰，只是轻轻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安静地看着。她显然已经练习了很久，体力消耗很大，在一个需要快速旋转接半蹲的动作时，脚步明显有些虚浮，落地不稳，身体控制不住地向旁边歪倒。
“小心！”
刘明浩下意识地出声，同时几个大步冲了过去，在她身体彻底失去平衡前，手臂迅速环过她的腰侧，稳稳地将她捞住，扶正。
掌心隔着薄薄的、被汗水浸得微潮的t恤布料，清晰地感受到了她腰侧肌肤的温热和瞬间的僵硬。指尖下，似乎还无意中擦过了一处凹陷的、极其敏感的腰窝。
“唔！”刘知珉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像触电般猛地弹开，瞬间挣脱了他的扶持，向后踉跄一步才站稳。她倏地转过身，脸上因为惊吓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羞恼而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马尾辫都有些散乱。那双漂亮的杏眼此刻像燃着两簇小火苗，狠狠地瞪着他，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和喘息：
“刘明浩！你……你走路没声音的吗？！吓死人了！”她喘了口气，语气又急又冲，“还有！专业点！我们在排练！不是让你……”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但那指责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不是让你趁机占便宜、搞暧昧的！
刘明浩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弄得有些懵，手臂还保持着刚才扶她的姿势僵在半空。他看着刘知珉涨红的脸和带着怒气的眼睛，心里那点因深夜加练而升起的旖旎心思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误解的憋屈和随之而来的烦躁。
“专业？”他放下手臂，眉头也拧了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带着点被冤枉的火气，“我就是看你快摔了才扶你！不然你想摔断腿明天上头条吗？”他指了指地上刚才她差点绊倒的位置，“你自己看看！动作都变形了还硬撑？”
“我硬撑？”刘知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也拔高了，“我是在练习！找感觉！谁像你？走路没声，上来就……”她顿住了，似乎觉得那个词说出来更尴尬，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脸颊的红晕更深了。
“上来就什么？”刘明浩被她的态度彻底点燃了火气，往前逼近一步，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压迫感，“扶你一把就是我不专业了？那按你这逻辑，舞台上那些双人舞托举动作都别做了？你干脆一个人跳独舞算了！”
“刘明浩！”刘知珉气结，胸脯剧烈起伏，眼圈都有些泛红，一半是累的，一半是气的。她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显然气得不轻，也委屈得不行。
练习室里只剩下那首《trouble maker》还在不知疲倦地循环播放，低沉性感的旋律此刻却显得无比刺耳，像是在嘲笑这场无谓的争执。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和汗水的气息，几乎让人窒息。
刘明浩看着她倔强而单薄的背影，看着她被汗水浸透的后背衣衫，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胸口那股无名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泄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力感。
他烦躁地耙了耙自己的头发，长长地、重重地叹了口气。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音乐还在固执地流淌。他走到墙边，拿起自己带来的便利袋，从里面拿出一瓶冰镇的运动饮料，拧开盖子，发出“呲”的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