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词带着Aespa一贯的科技感和叙事性,描述着在数据洪流中挣扎寻找真实自我的意象。副歌部分旋律的框架确实有了,节奏感强,音域跨度也足够展现力量。
但正如俞永镇所说,男声部分进入后,旋律的走向显得有些……四平八稳?冲击力被前面女声的高密度吟唱和强节奏铺垫消耗了不少,需要一个更抓耳、更撕裂常规的爆发点,才能真正把那种“觉醒”和“对抗”的张力推到顶点。
刘明浩盯着那几行旋律草稿,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脑子里那些关于休假的怨念暂时被更强大的专业本能压了下去。冰冷的电子脉冲和人声碎片还在他听觉记忆里回荡。
“这里,” 刘明浩忽然开口,声音因为刚才的咖啡而略显低哑,但异常清晰。他用笔尖点在副歌男声进入后的第二小节末尾,“这个过渡,太平滑了。试试……”
他沉吟片刻,大脑飞速运转,结合着刚才Intro里那种冰冷的机械感,一个念头闪过,“试试在这里突然切掉所有铺底音效,只留一个最原始的底鼓心跳,然后男声用近乎清唱、但极具撕裂感的怒音或者强混声冲上去,音阶……直接拔高五度!制造一个瞬间的真空和爆发。紧接着,所有乐器音效以更强的姿态砸回来,配合女声的和声呐喊。”
他一边说,一边在草案空白处快速划了几道音高线,标注着“切空”、“怒音混”、“拔高五度”、“全轨重砸”。
俞永镇凑过来看,眼睛越来越亮。刘明浩的点子精准地戳中了那个缺失的“爆点”。
“妙啊!” 俞永镇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咖啡杯都跳了一下,“就是这个!瞬间的抽离和爆发!明浩,你这脑子!” 他兴奋地立刻在工程软件里拉出对应的音轨区域,开始按照刘明浩的思路进行粗暴的剪切和试听。
刘明浩没接话,只是端起已经变温的咖啡又喝了一口。他看着俞永镇在电脑前忙碌兴奋的背影,再低头看看自己画在草案上那几道潦草却充满力量的线条,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悄然滋生,暂时覆盖了那份被迫加班的怨念。
专业领域,他永远无法敷衍。即使是被“点名”抓来的壮丁。
录音室里的时间仿佛被调了速。巨大的监听音箱里,冰冷的电子脉冲、女声的吟唱、强劲的鼓点、以及刘明浩刚刚提出的那种撕裂性的男声爆发点雏形,一遍又一遍地循环、叠加、修改。
俞永镇像是打了鸡血,在调音台和电脑前快速切换,手指在推子和键盘上飞舞,嘴里不时蹦出各种专业术语。
刘明浩则成了最挑剔的“人肉监听器”和创意提供者。
突然,刘明浩放在控制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连续震动了好几下。是EoNIx那个吵吵闹闹的群聊。
刘明浩瞥了一眼,手指划开屏幕。
映入眼帘的是金泰宇发的一张照片。背景是熟悉的釜山海景,矮桌上堆满了令人垂涎的生猛海鲜——巨大的帝王蟹蟹腿红得诱人,饱满的生蚝泛着水光,还有烤得滋滋冒油的韩牛。照片一角,金泰宇举着烧酒杯,对着镜头笑得见牙不见眼,“釜山的味道!灵魂得到净化!明浩啊,公司食堂的饭香不香?”
紧接着是亚伦的刷屏:
“曼谷夜市爆炸鱿鱼.jpg”
“色彩斑斓的芒果糯米饭.jpg”
“亚伦和约翰对着镜头做夸张惊恐表情.jpg]被这个辣椒酱暗杀了!但超爽!明浩哥,羡慕吗?[恶魔笑]”
约翰紧跟其后补了一刀:“明浩哥,俞制作人那里的咖啡管够吧?[咖啡杯emoji]”
最后是道森,非常“低调”地发了一张自己在夏威夷着名钻石山观景台的照片。他戴着墨镜,赤着上身,露出线条漂亮的腹肌,背景是碧海蓝天和蜿蜒的火山海岸线,配文极其简短:“[太阳emoji] [冲浪板emoji] 活着真好。“”
刘明浩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屏幕按灭,反扣在桌面上。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在拍死一只聒噪的苍蝇。
俞永镇刚好调试完一段复杂的和声效果,满意地吁了口气,转头就看到刘明浩这个动作,以及他那张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沉稳”的脸。
“怎么了?谁的消息?” 俞永镇随口问道,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发现已经凉透了,嫌弃地皱皱眉。
刘明浩缓缓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看向俞永镇,语气是那种经过精确计算的、毫无起伏的陈述句:“没什么。队友们。在跟我分享他们休假时享用的美食和美景。非常……生动形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俞永镇手边那杯凉透的、只剩下咖啡渍的纸杯,又看了看自己面前同样已经冷掉的咖啡。然后,他用一种近乎悲壮的、控诉般的平静语调,清晰地说道。
“永镇叔,你知道吗?”
“我现在非常、非常、非常想喝一杯冰美式。”
“冰的。”
“越冰越好。”
“最好能把我脑子里那些海鲜、冲浪板和夜市辣椒酱的图片,都冻住的那种冰。”
俞永镇愣了一下,看着刘明浩那张写满“我认命了但我还是要吐槽”的“沉稳”脸,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在空旷的录音室里回荡。
“哈哈哈……咳……行行行!冰美式!管够!” 俞永镇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边擦眼角一边摸自己手机,“这就叫外卖!双份浓缩,加冰!加冰!把你冻清醒!”
刘明浩看着俞永镇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默默地转回头,重新看向电脑屏幕上那些跳动的音轨波形,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在想象捏碎某个看不见的冲浪板。
沉重的录音室隔音门被推开一条缝,前台递进来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冷气瞬间从袋口溢出,在温暖的室内凝结成一小团白雾。俞永镇道了声谢,拎着袋子转身,脸上带着一种“拯救队友于水火”的豪迈。
“来了来了!救命的冰美式!” 他声音洪亮,几步走到控制台前,把袋子往刘明浩面前一放。里面是两大杯,杯壁外侧迅速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冰凉的气息隔着纸杯都能透出来。
刘明浩没说话,只是动作精准地抓住其中一杯,指尖立刻感受到那刺骨的凉意。他毫不犹豫地插上吸管,用力吸了一大口。
冰!透心凉!
“嘶——” 刘明浩满足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混沌的思绪被这股寒气强行劈开了一道缝隙,重新变得清晰锐利。他放下杯子,杯壁上迅速留下一个清晰的湿手印。
“谢了,永镇叔。”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像被冰镇过,平稳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