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打击毐贩的方式,看来得改改。
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国家肯定会对塔寨加大打击力度,速度也会快;坏事是以后的事更难预料,更危险。
每次警察局的大动作都要高层点头,祁同伟只是个小兵,冲在前面的小兵。
但现在,他觉得机会来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过了好久,屋子里依然安静。
李飞眼睛红红的,呆呆地看着李维民。
“他卧底二十多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为什么非等到他死了才告诉我?”
李飞从小没了妈妈,一直觉得自己是没爹没娘的孤儿。
亲爹李建中,被说是有问题的警察,说不定早就死了。突然听到这些话,他的心很乱。
“为了保密,除了我,没人知道。”
李维民也平静地说:“这事是你爸爸和我之间的约定。”
“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团结一致,狠狠打击毐贩。”
李飞苦笑着。
他对扫毐的事好像失去了兴趣。
歪着头说:“我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你说什么我都信。”
“李飞。”
李维民脸色一沉:“把个人情绪收起来。”
“我收不起来……”
正当大家说话的时候,祁同伟突然拍桌子,声音提高了不少:“你说,在这件事面前,你那点私事重要,还是我们大家的努力重要?”
“你爸爸为了这事,默默干了二十年……”
“现在他走了,二十年的心血……”
“这个时候,你想退缩?就因为心里不舒服?因为受不了压力?”李飞气得鼻孔呼气,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然后一屁股坐下了。
“我让大家来,是上面的意思。”
李飞的情绪没人顾得上,这事太突然,太严重了。
李维民对李飞的感情再深,心里有多愧疚,这个时候也只能忍住不说。毕竟,以大局为重嘛。
李维民扭头说道:“金三角那边这些年把整个东南亚搞得一团糟。”
“他们总是在骚扰咱们国家的东南边境,甚至在我们东山这里形成了产业链。”
“湄公河那边,到处都是毐贩子,当地的渔民苦不堪言,普通百姓的日子简直没法过下去。”
“国家一直很重视这个问题,也在想办法解决。”
“现在,机会来了。”
说到这里,李维民也站起身来,表情严肃地说:
“上面通知,因为湄公河那边的事情突然爆发,咱们国家的警察部门要带头。”
“要成立一个由东南亚四个国家组成的联合调查组,专门对付湄公河的毐贩和毐品泛滥的问题。”
“要狠狠地打击一下,不仅要破解我们这边的十三个受害者案件……”
“还要把所有罪犯都抓起来,带回国审判。”
他的语气很强硬,每个字都像是敲击在人们的心里。
会议室里的警察们被他的发言点燃了热情。
“祁同伟、马雯、李飞,你们三个先准备一下……”
李维民转头对他们说:“我已经把你们的名字上报了。”
“这次去泰国的任务,你们三个要加入特别行动小组。”
听到这话,祁同伟、李飞、马雯三人先是愣住了,然后互相看了一眼。
接着,祁同伟第一个站起来敬了个礼:“是!”
任务说来就来。
塔寨那边的扫毐工作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慢慢来了,得先从国际市场入手。
“好了,你们先休息一下……”
李维民说完又坐下,挥了挥手:“郝部长已经回京城开会去了。”
“就这几天的事情,等京城那边的计划定下来。”
“四国联合办案要开一个部长级别的高层会议,然后通过媒体公布。”
“这些程序走完,特别行动小组的人到了……”
“大家再从广州一起去泰国,开始扫毐行动。”
这个变化又把之前的计划打乱了。
离开会议室后,祁同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开车离开了东山市公安局。
他知道接下来要去泰国,开始湄公河行动。
但在此之前,塔寨这条线绝对不能放松,还得加快速度。
他从湄公河任务回来后,就打算马上对塔寨采取行动。
在路上,祁同伟一边开车,一边给安欣打了电话。
“喂?祁队……”
“人找到没有?”
祁同伟问的是林水伯的情况。
这位曾经被塔寨赶出来的老教师,现在只能靠捡垃圾生活。
“找到了。”
安欣说:“朱伟那边刚发现的,在东郊的一栋烂尾楼里。”
\"可我只看见了林水伯,没找到你说的那个仔仔,而且林水伯也不认识你。\"
不认识?
祁同伟有点怀疑,沉思片刻后说:\"把地址发给我,咱们在烂尾楼碰面。\"
\"行!\"
挂掉电话,祁同伟猛打方向盘,一脚油门到底。
开到东郊,按照短信里的地址,在一栋栋破败不堪的烂尾楼间转来转去。
没多久,
在一个废弃工地旁的路边,看到安欣朝自己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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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车停好后,祁同伟也下了车,两人见面后就一起往楼上走。
林水伯这条线很重要。
祁同伟知道,他儿子林大鹏是因为吸太多毐品死的。
但林大鹏并没有毐瘾,所以他可能被人强行灌毐品而死。
为什么会被杀呢?
因为林大鹏替一个叫陈警管的人买酒,结果害得一个酒精过敏的人丢了命。
那个陈警管,就是现在东山市刑警队队长陈光荣。
事情得一件件处理,人得一个个抓。
他俩顺着烂尾楼的水泥台阶往上走,祁同伟抬头一看,发现朱伟在不远处。
再往里面,是一堆垃圾,旁边放着一张床,还有几口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老头,鼻梁上戴着一副碎了边框的眼镜。
眼镜的破损处,缠了好几圈透明胶带。
老头全身脏兮兮的,衣服破破烂烂。
看到祁同伟、朱伟、安欣三人,吓得直哆嗦。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找我?\"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仔仔是谁,我真的不知道……\"
\"我没干什么坏事,也没有钱……\"
这老头就是林水伯,急急忙忙地从裤兜里掏东西:\"看吧,我没骗你们吧?\"
\"水伯。\"
祁同伟收起严肃的表情,笑着拿出证件照片。
直接递给林水伯:\"别误会,我是警察。\"
\"警察?\"
林水伯这一辈子受过不少打击,坏警察也不是没见过。
他儿子就是被一个坏警察害死的,这让他更加害怕。
眼睛里满是警惕,一直摇头。
\"我没有做错事,你们找我干什么?\"
\"水伯,别紧张,坐下来……\"
祁同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亲切一些。
拖过来几张破旧的板凳,硬拉着林水伯坐下,这才慢慢说起话来。
\"你应该也听出来了吧,我们不是本地警察,说话都有北方口音,对不对?\"
\"我不清楚。\"
林水伯的眼睛里充满恐惧,问什么都只知道摇头。
\"我已经不再碰那些东西了,真的已经不碰了……\"
\"没人说你还碰那些东西。\"
祁同伟看着这个被吓得魂飞魄散的老头,无奈地笑着说。
\"我知道你被塔寨驱逐出去,是因为那件事。\"
\"但你做那事,也是想给你的儿子林大鹏做个表率,证明那种东西是可以戒掉的,对不对?\"
只要提到他儿子,他的弱点立刻就被抓住了。
林水伯眼眶湿润:\"你们怎么知道鹏鹏的事的?\"
\"我来,就是为这事。\"
祁同伟严肃地说:\"实话说,从中央到省级部门,都特别关注东山那边的情况。\"
\"我从北方调到这里,专门调查你们这里的问题。\"
\"还有,因为那种东西引发的命案……\"
\"其中就有你儿子林大鹏,所以我过来问问你。\"
林水伯当过老师,这些管方术语他还听得懂。
眼睛含泪,嘴唇直抖:\"你们是国家派下来的大管吧?\"
\"算是吧。\"
祁同伟觉得解释这些没意义。
\"关于林大鹏的死,我也查到了一些线索,不过……没有证据,也没有目击者。\"
\"警察的记录上说,林大鹏是因过量而死的。\"
话还没说完,林水伯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满脸惊慌。
\"不,不是,不是这样……鹏鹏不是吸毐死的,他是被人害死的。\"
\"我问过伍仔……\"
说到这里,林水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闭嘴,只是摇头。
\"伍仔?就是那个仔仔吧?\"
祁同伟苦笑:\"水伯,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
\"林大鹏的死,跟这案子的关键人物有关……\"
\"我必须挖出这条线,才能帮你找到凶手。\"
林水伯牙齿打颤,还是摇头:\"你……你们太小看他们了……你们做不到的。\"
听到这话,
祁同伟、安欣和朱伟互相看了看,这老头好像知道不少内情。
\"水伯,你说的他们,是指谁?\"
朱伟掏出衣兜里的五百块钱:\"我们的工资也不高,这点钱你先拿去,买点吃的。\"
\"不要!我不要……\"
教师的骨气还在林水伯身上。
一把推开朱伟递过来的钱:\"我虽然穷,但不能白拿你们的钱。\"
\"水伯,如果你一直害怕不说的话。\"
祁同伟想了想对林水伯说:\"那你的儿子林大鹏可能这辈子都没人能找到真凶了,你知道吗?\"
林大鹏是林水伯唯一的孩子,是他四十多岁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宝贝。这对父子相依为命多年,林水伯一直以这个儿子为荣。谁能想到,他竟被一群人活活害死。
林水伯心里满是往事,儿子的笑容和声音好像还在耳边。六十多岁的他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