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你为何要作践那些女子后又割他们的腕?”顾砚修捏着茶盖撇去上面的浮沫,他的语气不急不缓的,没有半点要逼问的意思。
采花贼不吭声,他此刻摘下了面具,那张脸生的并没有传闻中那般可怖,小麦色的面庞,眼睛怒目而视时如牛般大,那干燥的唇也只是紧抿着,不肯说出半句话来。
“不说?”顾砚修屈指轻轻扣了扣桌案,抬眸对狱卒吩咐“他皮肉太紧了,得松一松才好。”
而后那带刺的长鞭便落在了采花贼的身上,直至打的身前鲜血淋漓,顾砚修这才抬手示意停止,他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继续道:“可以说了吗?”
采花贼粗喘着气,憋了半天也只说了句:“不、不能说!”
顾砚修冷笑了一声,他搁下茶盏,“这个不能说,我们来说点别的,你叫什么名字?家里可有人?”
采花贼却是以沉默回应。
顾砚修轻轻拍抚着袖子上的褶皱,神色淡然,“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吧?他们说不定以你为耻,又或者说你没有羞耻之心。你只图你自己的痛快,你如此做法,当真不怕你家里的女眷也遇到像你这样的采花贼吗?”
那采花贼听到这话,眼眶通红,“放屁!我家里人早死了,我妹妹她——”
“你妹妹怎么了?”顾砚修直觉这事儿可能和采花贼的妹妹离不开关系,他只是随意猜测漫无边际地询问,一旦找到罪犯不正常的情绪便迅速捕捉,“你妹妹难不成没钱治病没了?”
顾砚修又很快否定自己的答案,“不、不对,你若是在乎你妹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来,我看你也不是不在乎血缘至亲之人,你要做这采花贼怕不是一日两日便下定了决心,是上面有人给了你钱,你取那些女子的血。
可我让仵作验尸的时候也是看清楚了上面写的报告,那些女子都是无辜的,甚至也被你糟蹋了,如果你有妹妹,她知道了会怎么想你这个哥哥?”
采花贼很是懊恼地垂下了头,嘴里喃喃自语道:“我只能这样,我只能这样啊。”
顾砚修继续追问道:“是不是有人用你妹妹的生命胁迫了你去做事?你以为你不说就能得到什么好处吗,说不定他们早就计划好去戕害你的妹妹。”
“不说?”顾砚修微微挑了挑眉,眼眸微弯勾出一道残忍的弧度,“你也是有妹妹的人,心怎可如此狠辣,要是她也遇到像你这样的采花贼——”
“别说了!!!”采花贼眼里闪着泪光,他愤恨地盯着顾砚修,“你也不过是被皇上压着查案此刻在说些冠冕堂皇的话罢了,我的妹妹她当初出事的时候怎么也不见你们这些官老爷有所作为,现如今人不在这世上,难不成还能成我的威胁了?”
顾砚修眉头微皱,这远远是他没想到的结果。
不过按照刚才采花贼所说的那样,他的妹妹似乎也遭遇过采花贼的毒手,那么那个人是谁?采花贼又是因为什么才要成为妹妹最为痛恨的人呢?
为了报仇吗?
莫名地,他心里被这荒诞的想法怔住了。
因为找不到凶手,所以从被害者的家人成为了加害者?
“我不是为了审你而给仅仅给圣上交代的。”顾砚修语气稍稍放缓了些许,“还有那些被你掠夺无辜女子的家属!”
采花贼微微抬起眼,轻蔑地看着顾砚修,“哼,好话谁不会说,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人?我绝对不会信你这个贪官所言!”
顾砚修也不急,叹了口气,“继续打。”
等到顾砚修已经看了半卷古书,那边的采花贼这才微微松口,“我、我说。”
顾砚修抬手示意狱卒们停手,“说。”
采花贼冷汗淋漓,他眼神似乎有些涣散了起来,不知是因着疼痛还是在回忆些什么,嘴里终于开始讲述起经过来,“三年前……”
三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在京城附近的小山村里打猎的猎户,家中父母早亡只留他和她妹妹相依为命。
他妹妹擅女工,时不时会绣些花样送到京城去卖,他和妹妹都各自定了亲事,妹妹生的貌美那婚事也定的极好,是俊逸儒雅的秀才,明年就要出嫁了。
那段时间他妹妹不仅要做嫁衣还要为他日后娶妻多备点银钱,故而做的绣品也是一日比一日多。
可就在那日,她像往常一样出去坐着村口老李家的牛车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那天之后他拼了命的要去找人,结果三日后却被人告知他妹妹曝尸荒野,若不是那日落了大雨,水冲垮了泥土,或许人永远也找不到。
他看着衣衫不整的妹妹和身上遍布的乌青红痕觉察情况不对,便打算去京城找线索,他一路顺藤摸瓜好不容易知晓此事和那时的采花贼脱不开关系,便去报了官。
官老爷听到这事时很是愤怒,说一定会查明真相为他报仇,还让他把妹妹的尸体带过来给仵作查验,再回去歇息几日,待查明真相,便唤他到衙门。
可他左等右等等了将近半个月,却迟迟不见衙门的人来召他。最后他只好自己上衙门去问清结果,谁知那衙门里的人却是不认账。还说他那妹妹是自己病故的,怪不得采花贼。
他起初觉得这简直是荒谬至极,而后又得知那所谓的采花贼是有人特意保下的,这个‘有人’不必多言是非富即贵之人。
他妹妹的婚事自然取消了,秀才后面中举据说是娶了大户人家的小姐,而他的妹妹便没有再人记得了。
他不甘心,凭什么他们这样的人家只能咽下这样的一口气而后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他去闹,却被关在了府衙里三年也没能出来,
他深吸了口气,嗓音喑哑,“后来我遇到了那个蒙面人,他说已经为我找到了那个采花贼,还说只要我为他办一件事,如果做得好,那个采花贼任我处置并且还承诺能给我一大笔银子。我要做的就是在那些女子承欢时割掉她们的手腕取血,后面那个采花贼也被我杀了……”
顾砚修听到这里,顿了顿,“你有见过之前的那个采花贼原本的面貌吗?”
采花贼愣了愣,“你这话是何意?”
顾砚修轻嗤一声,“你都没见过他原本的样子,怎么能确定他就是之前杀害你妹妹的那个采花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