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担忧地扶着他,轻声细语地在说着什么,而她面前的男人也一改平时冷漠的态度,垂着眸子耐心地听着。
无论从谁的视角看过去,这画面都是相当的和谐美好。
但在司淮之眼里却一点都不好。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好好看上自己一眼,看看她每天都在关心的伤口恢复得如何了,就被其他人给吸引走了,忙着去关心一个状态看起来好得不能再好的家伙。
怎么说也是从小就认识的交情,秦钧真难受起来是个什么模样司淮之还不清楚?
要是真的难受,他根本就连站起来都很困难,更别说是起身开门还把她给喊过去了,现在这家伙脸色都没白一下,呼吸也很稳,分明是在故意示弱博取同情。
司淮之也是绿茶,所以他懂。
但他不明白只是一个周末,这个男人怎么就突然变了个样。
秦钧是典型的秦家人,这么多年来他就算真的难受也不会表现出来,他会自己消化,只不过相对的脾气也是压不住地变得越发暴躁。
因为秦家人都讲究一个掌握主导权,想要在上位者的身份站稳脚跟,最首先的就是不能暴露自己软弱的一面。
哪怕被当成不近人情,也好过让人知道你的弱点。
司淮之也算是亲眼见证了秦钧的变化。
从一开始想要用钱尽可能地把人留下来,维持最简单的雇佣关系,到中间发现对方有男朋友,逐渐破防,后来光是看不到人就开始贷款焦虑,甚至默许了他提议的撬墙角计划。
而现在更是剖开了自己最软弱狼狈的一部分,用着卑劣的手段博取同情,自愿成为过去不屑一顾的第三者。
放在过去,司淮之会觉得看一本正经的老古董自甘堕落很有趣,他甚至还可以帮忙添砖加瓦。
原本司淮之就是这么打算的,他甚至想过要不要找个机会给她和陈家大少爷加一把油,让他们真谈上,这样未来戏份才会更精彩。
但那是他还不知道她对他的特殊性。
知道了之后,司淮之就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鉴于和秦钧这么多年的交情,他倒是希望他俩能在一起,这样一来他有痛感上的需要时,也能随时找得到她。
甚至他俩结婚的时候,司淮之也不介意当个伴郎,他还挺会说贺词的。
直到现在司淮之才意识到他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不光可笑,还很荒谬。
因为她很会观察,总能第一时间注意到他身上的不同,他竟然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就算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也会一如既往地注意他。
从而忽略了,她的精力是有限的。
当优先级更高的人出现时,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落不到他的身上。
况且还没谈上呢,秦钧就防他防得这么死,要是让他们真的在一起,别说是司淮之想要让她往他的身上试点东西了,怕是连面都见不到。
司淮之看到秦钧的视线不经意地瞥向了他,淡淡的,没有警告也没有厌烦,情绪很平静,就像是最普通的一瞥。
像是早就比他更先一步看清了他的想法,嘲笑着他不久之前的嘴硬。
司淮之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不觉得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是嘴硬,从一个求而不得的男人的视角,可能确实看谁都可疑,但司淮之一直很清楚他要的是什么。
秦钧无非是想要让他明白,在冉蓁那边他比他更优先。
司淮之不禁冷笑,他难道在乎?
说到底他只是想要体验一下子过去人生中缺失的感觉,就像是有些人会把蹦极当做人生愿望清单,体验过了可能也就那样。
至于想要把伤口的恢复情况给她看看,也只是不想这几天的仔细照料浪费罢了。
他也不知道脑子犯了什么毛病,分明叫一下佣人就能解决的问题,偏偏要按着她的叮嘱亲手换药。
单手固定纱布麻烦都麻烦死了,他又没痛觉,不小心力气大一点可能就又出血了,再来一遍司淮之肯定没有这个耐心。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根本不在乎,司淮之没有当一个煞风景的人。
他本来就是来找冉蓁的,于是干脆在冉蓁工位边上的沙发坐了下来,耐心地等她忙完工作。
是了,工作。
说到底她这么尽职尽责,只是因为面前的那个男人是她的老板,司淮之不认为撇开这个身份,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相处。
终归只是暂时的。
冉蓁也搞不懂为什么早上还好好的,怎么才过了两三个小时,秦钧就又不舒服了。
她不是专业的侧写师,没办法通过微表情就能判断出他人的犯罪心理,再加上秦钧根本就没有理由骗她,对他又没什么好处,所以冉蓁连怀疑都懒得怀疑。
以前秦钧难受了都会自己忍着,像现在这样主动来找她,冉蓁就有一种他们关系果然变好了的感觉。
大约是顾及到有外人在,秦钧没有拜托她在这里抱他,而是主动地低下头,让她将手掌覆在他的脸上。
“这样好点了吗?”
她的手贴在他的脸上,软软的,凉凉的。
秦钧本来就没有觉得头疼,自然也不存在“好点了”这样的说法,他不想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骗她,便只是道:“很舒服。”
这几天骚话听多了,冉蓁大脑里的某些神经已经麻掉了。
现在对她来说,只要系统的进度没有进行一个迅速地跳,那就说明这句话没有ooc,算不上骚话。
“不难受了就好。”冉蓁淡定地收回手,“一会儿还有会议,我这边还有工作没有处理完,你先自己休息休息。”
想到秦钧难受可能没办法好好工作,她又问:“需要我把陈助理叫上来吗?”
“不用。”他说,“我可以处理好。”
“好。”
冉蓁放心了,她正准备回自己的工位,秦钧又拉住了她,等她停下脚步他就松了手:“他要是让你做什么,你可以直接拒绝。”
“嗯?”冉蓁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司淮之,虽然不明白秦钧为什么突然叮嘱这么一句,不过她还是应道,“我知道的。”
走回工位的路上,冉蓁就忍不住想。
难不成是秦钧以他对司淮之的了解,预感到老朋友要做什么骚操作了,所以才特地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