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龙，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苏晓的声音突然轻了下去，像是风穿过旧日记的扉页，藏着某种不愿揭开的回忆
她靠近了我半步，像是下一秒就要挥拳揍我一顿——可我知道她不会真的下重手
这种架势，她早就对我练习过无数次，每次都止在最后一厘米
她其实，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我的关心
我勉强咧开嘴角，试图调侃一句，却发现连笑容都被疼痛扯得变了形
背后的翅膀又抽动了一下，筋膜拉扯着脊柱，像有千万根钢针在试图拼命撑开一个本不属于人类的结构
“我想说……”
我咬紧牙，艰难开口
“咱们现在……已经身处现实了，是吗？”
我其实不想问这个问题
因为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这翅膀的每一次抽搐，每一次骨骼移位的钝响，甚至皮肤下血液涌动的灼热感，都远比任何一次模拟中的“感官反馈”真实得多
模拟是可以调低疼痛阈值的，但现在，我想调低都没资格了
“没错……”
苏晓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我背后的那对还未完全展开的龙翼上
“就是现实”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却不像从前那样疏离
那是一种像在注视着溺水者挣扎着浮出水面的眼神，带着怜惜，也带着必须让你学会游泳的冷静
“龙化的经历是很疼的”
她说着，语气难得柔和下来
“只希望你这个笨龙别疼晕过去了”
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说得好像你不是疼过一样……”
“我当然疼过”
她抬起手，轻轻拂过自己肩胛骨的位置，指尖下隐约有一层极淡的鳞光一闪而过
“你以为你是第一个醒过来的‘异常者’？”
我一愣：“……你也龙化了？”
“比你早两年”
她淡淡道
我的脑海顿时像被什么击中了
那段时间她突然离职，突然“销声匿迹”，原来不是出了什么事故……而是她，早就走在了我前面
“我……”
我张口结舌，一时竟然说不出话
“别说什么对不起，我没空听这些”
她的目光陡然变冷
“现在不是沉溺情绪的时候”
她抬手，一张银白色的卡片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指间，像一张微型芯片，又像是某种权限钥匙
“你现在只需要知道两件事”
她直视着我，语气中已经恢复了过去在模拟中并肩作战时的冷静果断
“第一：你醒了，第二：我们还有别的‘龙’没醒”
她把卡片塞到我手里，手指微凉，带着某种无声的传递
“收好，今晚零点去图书馆西侧的残片交错点。我们要把下一位叫醒”
我看着她，忽然意识到我们所经历的一切还只是个开始
“笨龙……”
她的眼神像是要拿书本糊我一脸，但那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我知道，她不会真的打我
苏晓一直是这样，用最拽的语气掩饰她最温柔的担忧
我张了张嘴，嗓子干得像被火炙过，最终只憋出一句：“我想说，咱们现在已经身处现实了”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荒谬
但那双翅膀撕裂背脊的钝痛，细胞层面那种被强行改写的拉扯感……怎么可能是幻觉？
“没错……就是现实”
她语气很轻，但眼神是冷静而坚定的，仿佛比我更早接受了这场不合常理的变身
苏晓靠近两步，绕到我身后，眯着眼看着我那副正在生长中的龙翼
“龙化的经历是很疼的”
她叹了口气
“只希望你这个笨龙不要疼晕过去了”
我一瘸一拐地回到出租屋，仿佛刚从战场捡回一条命
锁门、关窗、扯下外套，一连串动作几乎成了本能
背后的翅膀在衣服摩擦下又是一阵剧痛，我只得半趴在椅子上，咬着牙开了电脑
我要查点东西
哪怕只是找个证据说服自己——
“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
浏览器刚打开，自动弹出新闻页面和社交媒体
结果我差点没把刚倒进嘴里的矿泉水喷出来
——一个热搜标题直接飘进了我眼里：
【惊现“异变教师”？大学课堂惊现疑似异化现象，背部长出奇异结构】
我点进去，视频加载中，缓慢却致命
然后我看到那个讲台上的人影
动作僵硬，神情慌张，背部……还真就鼓出了两个不正常的突起
对，就是我
完辣
镜头显然是被后排学生偷偷拍的，还特地打了马赛克（并没有什么用）
评论区更是热闹非凡：
＞ “这也太卷了吧！现在连老师都开始‘超进化’了？”
＞ “卧槽，造型好帅，有点像那部科幻片里的龙化人！”
＞ “某大学的幻想系毕业作业，现实感满分！”
＞ “我说过吧，人类的进化本就没有终点”
＞ “可他看起来是真的很痛……”
我简直想用尾巴把自己卷起来藏进床底
但很可惜，我现在连尾巴都还没长出来——只有两片没长全的翼膜，一副脊椎像打了膨胀剂的破骨病人样的躯壳
我合上电脑屏幕，一脸颓废地瘫在椅子上
这年头，想低调当个普通人怎么就这么难？
我突然想起苏晓走之前说的那句话：
“变成龙过后，要记得带我去旅行”
我苦笑
现在倒好，连出门都可能上电视直播了，还旅行？我怕不是直接上热搜第一名：傻龙出逃
我脑袋一点点往后仰，闭上眼睛
屋外有晚风穿过树叶的声音，但我听不见太多，只听见自己体内某种陌生力量在慢慢蠕动、生长、挣脱
不止是背后的翅膀——还有体内的本我，正在逐渐变成另一种存在
我盯着笔记本上那几行字，陷入短暂的凝视
“有点笨笨的”
“看到发亮的东西就想盘”
“对食物的执念超过人类”
“喜欢用舌头舔舐喜欢的人或者事物”
“受到惊吓时会盘成一坨”
“一旦兴奋就会发出低鸣”
“高兴过头的时候尾巴会不受控制地拍打地面”
……那是我上周深夜写的，原本想做个“龙化心理演变档案”，结果写着写着就歪成了生物观察笔记
更准确地说，是自我出卖手册
我正准备关上笔记本，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又不耐烦的敲门声
“兄弟，我有急事”
是罗杰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催命节奏
我一惊，条件反射地想站起身，结果背后的翅膀撞到了墙角，疼得我一声闷哼
来不及收拾房间，更来不及关电脑，我一瘸一拐地去开门
门刚打开，罗杰那张写满紧急事务的脸就冲了进来
“你看新闻了吗？你上热搜了！我刚想打电话——等等”
他突然一顿，目光越过我的肩膀，看向了我桌上的笔记本
我本能地想合上去，但太迟了
他已经看见了那一整页“龙族行为习性”手记
他沉默了三秒，眉毛抖了两下，嘴角慢慢上扬，脸上写满了
[我努力憋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兄弟”
他声音低了半拍，尽力不让语气显得太幸灾乐祸
“你这是写论文还是写同人啊？”
我脸直接烧起来，耳朵根都烫得发红
“那是研究笔记，研究你懂吗？行为研究！”
我一边解释，一边冲上前要盖住那页，结果电脑屏幕自动休眠了，晚了
罗杰举起双手，一副“我没意见我尊重你”的模样
“好好好，你研究，你研究。我只想知道……”
他顿了一下，笑得人畜无害
“你‘看到发亮的东西就想盘’那条，是不是已经实践过了？”
我一言不发，死死盯着他
他更乐了
“还有‘喜欢用舌头舔喜欢的人’……啧啧，苏晓知道吗？”
“罗！杰！”
我爆吼出声，尾巴一甩——啪的一下，狠狠拍在地板上，发出震天响
我们两个同时一愣。
我低头看向尾巴
尾巴也没控制住，又啪了一下
我脸已经不能用“羞耻”来形容了，已经快蒸发出热气了
罗杰倒吸一口凉气
小声道：“……高兴过头尾巴会拍地这条……也是真的啊”
我一头栽进沙发枕头里，想就地断气
“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我语气破音，心态一崩再崩
罗杰总算收起了笑意，语气也跟着严肃起来：“你变龙的事，已经被某些人盯上了。你现在得考虑——怎么活下去，怎么不被抓”
我愣住了。原本只是一场“尴尬变身事故”的闹剧，此刻却骤然掺进了真正的危机味道
“不是所有人都觉得‘龙很酷’。”
“有人会觉得——‘龙很有用’。”
我缓缓坐直，尾巴这才安分下来
我知道，傻龙的快乐日子，结束了
但我更知道，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