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画上精致的妆,穿上很显身材的衣服,坐电梯到三十层,然后朝经理的办公室走去。
经过卫生间,走进去对着镜子做最后的检查,唇色好像有一些淡,于是她从小包里掏出一支口红,补了补色。
经理办公室的门开着,女人先朝里看了一眼,人在,然后轻轻敲了两声门。
经理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正在翻看文件,抬头看了一眼女人,道,“进。”
女人小心翼翼进去。
“坐。”经理没有抬头。
女人这才小心翼翼在旁边的沙发上端端正正坐下。
经理将一沓文件翻看完,才再次抬头,问女人道,“艾莲娜,有什么事吗?”期间叫艾莲娜的女人大气都不敢出。
“经理,詹姆斯导演新电影的剧本我已经细细看了两遍,非常喜欢莉莉娅这个角色,我和莉莉娅很像,阳光,善良,正义,勇敢,爱恨分明。我去参加了试镜,参加试镜的人很多,但我相信,没有人比我更适合这个角色,如果这个角色让我来演,我一定能把她完美的呈现出来。
作品与演员之间,最理想,最美妙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相互成就,公司与员工之间也是如此。所以,所以我想麻烦您向詹姆斯导演推荐一下我。”
这段话艾莲娜反反复复练习过很多遍,语速不快不慢,声音不高不低,字正腔圆道出,表情也把控得非常到位,嘴角上挂着甜美的笑,眼睛里亮着恳求的光,加上她像天使一样的美丽,很难让人拒绝。
“的确,那个角色非常适合你,就像是为你量身打造,你都不需要用上演技,只需要本色出演即可,但是,艾莲娜,你知道的,选角这种事情,受到很多该死的外因影响,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向詹姆斯导演推荐你。”
每次都是这句话,就只换一下导演的名字,像是设置的自动回复。
“经理,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约一下詹姆斯导演,我想当面跟他谈一谈我对这个角色的理解。”艾莲娜再次恳求道。
其实,她并不适合那个角色,正如她所言,那个角色阳光,善良,正义,勇敢,她不具备任何一点。但她太想得到那个角色了,出演詹姆斯导演新电影的女一号,一定能让她重回巅峰,甚至再创新高,拿下小金人奖。
经理略显为难,“詹姆斯导演很忙,我会尝试,但能不能约到不敢保证。”
又是一句敷衍的话,艾莲娜还想再争取一下,但一时组织不好语言。
“还有事吗?”
“没了,谢谢您。”
艾莲娜从办公室出来,她很讨厌低三下四求人,很讨厌被敷衍,但没有办法。这次多半也没戏,她有些想哭,心里五味杂陈。
她十七岁进入娱乐圈,出道即巅峰,红极一时,可惜签了个垃圾合同,没分到什么钱。
合同到期,她提出四六分账,她六,公司四,否则不续。
朋友劝她三思,“我们国家,是资本控制。你能红,不是观众有多喜欢你,而是资本在捧你,不断喂给你资源和流量,如果资本不捧你,没有人知道你是谁。说直白一点,我们只不过是资本用来赚钱的工具,如果使用成本太高,他们就会换别的工具,除非你无可取代。”
艾莲娜很确定,自己无可取代,另外她觉得自己的要求并不过分。
朋友想说,“靠演技的,靠唱功的,都不敢说自己无可取代,更别说我们靠脸的。”但她没说,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公司答应了,她以为自己战胜了资本。
想象中,接下来钞票该像潮水一样向她席卷而来,但现实却是,公司不再给她任何资源,只能每个月领最低保障。别说接私活,甚至名字和社交账号都不是她的,不能随便使用,一旦违约,将面临天价索赔。这次的合同签了十年,熬完合同,她花期已过。
艾莲娜这才知道,在资本面前,她只不过是一只蝼蚁。
她不甘心就这样凋零,找到老板,给他认错,道歉,下跪,想要解开他的皮带。
他们的老板是一个摩东人,这个种族的人智商很高,不论是搞科研还是从政都很厉害,经商更是天赋异禀。可能是受教义误导,他们很多人缺少一些人性,比如,一个摩东人快要饿死,你给他一块面包,他不会感谢你,只会感谢上帝,认为这面包是上帝赐予他的。一个摩东人无家可归,你好心收留他,他不会感谢你,只会感谢上帝,认为这房子是上帝赐予他的,接下来便是想办法把你赶出去,或者把你变成奴隶。所以,历史上不论他们迁徙到哪个国家,最后不是被屠杀就是被赶走。近代建了国,开始屠杀把国土让了一半给他们的另外一个民族。
冷血无情的摩东人老板不缺给他解皮带的女人,一脚将艾莲娜踹开。
之后,艾莲娜只能卑微乞求,希望他们能心生恻隐,可怜一下她。
花期过去一天少一天,她已经两年没活,曾经众星捧月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后悔,无比后悔,后悔自己的年少无知,后悔自己的自以为是,虽然她不知道为自己争取利益有什么错?可能在她看来,是争取利益,但在他们看来,是无法无天,是胆大妄为,是大逆不道,是带坏风气,是十恶不赦。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绝对服从,可惜没有如果。
这天,南希找到她,扑到她怀里,失声痛哭。
南希和她同一年进公司,一直不火,有时候甚至连配角都演不上,只能跑龙套,比不上她,她至少大红大紫过。
两人关系十分要好,以姐妹相称。
艾莲娜的近况很惨,看南希哭得这样厉害,想必也是遇上了什么惨事,心里舒服了许多,问她怎么了?
南希不答,只是哭。
“别哭了,没有过不去的坎,……”艾莲娜一番好言安慰。
南希哭完,道,“艾莲娜,怎么办?他们让我演詹姆斯导演新电影的女主,我从来没演过女主,并且还是那样大的制作,我好害怕,担心自己演不好,怎么办?”
说完又呜呜呜哭起来。
南希明明知道,她很想得到这个角色,为了得到这个角色,四处低声下气求人。
原来她不是来哭惨,而是来装逼,来炫耀,来眼红她,恶心她。
艾莲娜一下子分裂成两个人,一个看得见,一个看不见。看得见的一个,在为南希感到高兴,恭喜她,祝贺她,给她打气,叫她别担心,相信自己,一定能演好。看不见的一个,在骂南希婊子,在问候南希祖宗十八代,决定从今以后,和此贱人绝交。
南希邀请她周末去她家参加聚会,艾莲娜答应了,但周末没去,一个人到酒吧买醉。
去干什么?去找罪受?去看那帮得势的人炫耀?Fuck!
一帮强盗,一帮妓女,Fuck!
我不能认命,不能放弃,不能就这样被打倒,我得反击,等着,你们都给我等着,Fuck!
回到家,艾莲娜翻出那枚戒指和那张纸条。
几年前,她有幸参加了一次上流社会的聚会,一位大人物说很欣赏她,给了她一枚戒指和一张纸条,告诉她如果遇到困难需要帮助,拿着戒指去纸条上的地址找一个叫温斯特的人。
那枚戒指很特别,调查得知,是“光明世界”的信物。
光明世界是一个十分神秘的组织,在网上查不到,听知情人说,信徒全是大人物,实力强大到变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艾莲娜半信半疑,但还是去了。
去的路上,云河奔涌而来,将晴空遮蔽,雷声隐隐,风像清洁工的扫帚,打扫着这个世界,天光暗淡到像是在一场噩梦里。
艾莲娜抱的是试一试的心态,所以没有很紧张,敲了半天门,没反应,正要离开,门打开了,一个老人站在门缝里,目不转睛盯着她。
“您好,请问您是温斯特先生吗?”艾莲娜走上去问道。
老人的穿着,像一位神父,神情也像,但这里并不是教堂,“您是?”
艾莲娜摘下墨镜和口罩,将戒指递过去,道,“我叫艾莲娜,有位先生叫我来这里找您。”
老人接过戒指,看了一下,然后打量了一遍艾莲娜,将门完全打开,严峻的脸上浮出一抹笑,“艾莲娜小姐,我看过您演的电影,演得非常棒,我孙女是您的影迷,房间里贴满了您的海报,你本人比银幕上还漂亮。”
“是吗?谢谢!”艾莲娜听去,很开心,颇有些紧张的气氛和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老人请艾莲娜进去。
老人家里的装潢和陈设极具艺术性,但艾莲娜没有心思观赏。
老人给她倒了杯水,在她对面坐下,问道,“所以,您想清楚了吗?”
艾莲娜的脸色暗淡下来,吐了口气,道,“我遇到了一些麻烦。”
“您说。”
“我合理的为自己争取权益,这在公司的高层看来大逆不道,设计把我雪藏,杀鸡儆猴。不是我自夸,凭我的条件,未来拥有无限可能,但是现在所有的可能都被一纸合同牢牢堵死。如果,你们能够帮我重回巅峰,我什么都愿意做。”
老人听完,无比肯定道,“放心,光明之神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