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31年9月23日。
地点:云都,领域集团总部。」
天刚蒙蒙亮,楚钰便起床,早睡早起是他的众多坚持之一。
洗漱完,一边在落地窗前做一些简单的锻炼,一边欣赏日出。
他对日出情有独钟,平生所愿,便是如东升旭日,刺破苍茫,照亮黑暗,给世间带来光明和希望。
锻炼完,冲洗干净身上的汗水,换上衣服,女佣已经将早餐摆好。
楚钰已经老大不小,还没成家,楚母焦急得不行,别的事不关心,只关心这事,每次通话都催。
楚香知道楚钰还困在上一段感情里,想要走出一段感情,最快速、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但楚钰现在每天不是关在家里解题,就是呆在实验室里做实验,社交基本上为零,没有开始新感情的条件。
为了治愈楚钰的心灵,解决楚钰的终身大事,楚香只能创造条件,精心挑选了一批年轻漂亮、品学兼优的女生,贴身照顾楚钰的饮食起居,希望有人能得到楚钰的恩宠。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们的无双艳丽,在楚钰的心海里激不起半点波澜。
一碗稀粥,一颗鸡蛋,一碟水煮时蔬,一杯牛奶,几颗小番茄,价格不超过二十块,很难想象这是一位世界顶级富豪的早餐。
楚钰追求的是翻过千万重大山,看见大海时的快乐,而非口舌之欲和物质上的享受,名利于他,更是如同浮云。
顾南初进来,女佣们退下。
楚钰一边吃早餐,一边听顾南初汇报工作。
“10月15日,也就是下个月,‘科学代码’组织要在西洲冰国举办一个学术交流会,给你发了邀请函,组织领导人又亲自打电话来,希望你能参加。”
“不去。”
“光明投资集团的执行总裁扎克·比斯通过和我们有合作的龙国兴利集团发来消息,希望本月28号能够见你一面。”
“不见。”
“龙国,苏国等与我们签订了技术共享的国家已经陆续解除了对我们的封锁。”
“好。”
“最近三个月,又自杀了两位顶尖科学家,派出去的调查组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以克米亚为首的很多国家长期操纵媒体,诬陷是我们所为,虽然发表了与我们无关的声明,一直在抵制和谴责他们这种捏造事实、栽赃诬陷、故意抹黑的行为,但三人成虎,听信谣言,不明真相的人对我们的抵触情绪很高。”
这让楚钰想起龙国历史上一位姓岳的将军,一生赤诚,精忠报国,却遭奸人所妒,诬陷他通敌叛国,蓄意谋反,谣言传开,百姓们恨不能生啖其肉,痛饮其血,昏君将其召回杀害,举国欢庆。
楚钰轻叹一声,“不必再解释,历史自会为我们证明。”
顾南初记下楚钰的指示,继续汇报道,“克米亚中央情报局的线人传来消息,说有一个叫‘破晓’的秘密组织,正在暗中利用读取记忆的方法调查你的过去。到目前为止他们上传给中央情报局的工作报告,线人复制了一份给我,我已经发送到你的邮箱里了。他们现在正在云都,国安部那边担心抓捕他们会加剧两国的紧张关系,所以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楚钰略微思索了一下,道,“不必理会。”
顾南初汇报完,离开。
都不是大事,楚钰一件没放在心上,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先算了一上午题,吃完午饭,一头扎进实验室,研究到晚上十点。
回到家,女佣们进来,问需不需要侍寝,这是楚香最新的规定,楚钰说不用,女佣们前脚刚一脸失望离开,寂寞后脚便轻车熟路进来。
楚钰不害怕寂寞,因为早已习惯。
暂时没有睡意,一般这种时候,楚钰会挑一本书,坐在落地窗前翻开,但今天却没有,他点开顾南初发的文件。
看完,大吃一惊,他们竟然还原得如此逼真!
忘记的事,没忘记的事,忘记的人,没忘记的人,一时间,一股脑全冒出来,记忆碎片漫天飞舞,像捅了马蜂窝一般。
感慨,庆幸,自责,愧疚,唏嘘,怀念,心绪万千。
再回首,恍然如梦。
苏堇言后来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顾小满现在下落不明,宋舒贤和他决裂,至今不肯见他,因此楚钰特别怀念起骆雯雯来。
那个留着学生发,瘦瘦的,明眸皓齿,斯斯文文,爱哭,感情真挚热烈的女生,一别二十年,不知道后来有怎样的际遇?近况可好?
二十年!
二十年!
翻书一样就过去了!
天刚蒙蒙亮,骆雯雯在闹钟的轰鸣声中醒来,洗漱完,先奔医院,其父旧疾复发,已在医院住了一月有余。
大二那年,其父生意红火,走上人生巅峰。上岸第一脚,先踹糟糠之妻,另结新欢。
新娶的那个女人,小她父亲十五岁,骆雯雯第一眼看见,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三年前,受国际商战影响,其父破产,欠下一屁股债。那女人毫不犹豫,一脚将他踹了,所生的一子一女也宣布和他断绝关系,屋漏偏逢连夜雨,随后又检查出患有恶疾,走投无路,只得来投奔骆雯雯。
骆雯雯知道,当初父母离婚,并不完全是她父亲的问题,她母亲也有问题,她母亲太强势了,动不动就要发脾气,一家人少有和谐时候。父亲很爱她,即便组建了新的家庭,对她的关心和爱护从没缺少。
如今父亲有难,她岂能坐视不管?
当年两百万买的房子,挂了大半年,终于七十万卖出去,加上现有的积蓄,一半拿来还了部分欠款,一半拿来给父亲治病。
治又治不好,死又死不掉的病,就像一个无底洞,很快让骆雯雯负债累累。母亲没少打电话来,叫她别管她父亲,让那狗日的自生自灭,但骆雯雯做不到,因为这是她的责任。
她母亲后来也组建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子女,加上对待婚姻的观念不同,在她母亲看来,结婚就是找个人搭伙过日子,生儿育女,但她则坚持要嫁给爱情,认为结婚不是到了该结婚的年龄,而是遇到了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母女俩没少为此争吵,关系因此变得很是紧张。
得知骆雯雯卖房借钱救那个狗娘养的畜牲,其母气不打一处来,大骂骆雯雯愚蠢,脑子进水了,骆雯雯则骂她没有人情味,铁石心肠,母女俩差点没打起来,关系变得更加紧张。
看完父亲,奔公司。骆雯雯在一家科技大厂上班,有一份不错的收入。
分派的工作骆雯雯都能高质量完成,唯一的压力来自于公司一位姓陈的高管想睡她。
那人不仅是经理,还是董事长的亲戚,没人敢惹,五十来岁,看起来文质彬彬,实际上禽兽不如,不光油腻好色,而且阴险奸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骆雯雯虽然三十好几了,但身材保持得很好,皮肤保养得很好,婉约娉婷,容颜清丽,不媚不俗,气质若兰,无限诱人。
姓陈的身边不缺女人,为何会盯上骆雯雯?骆雯雯漂亮是其次,主要是面对他的调戏,骆雯雯竟不理睬,这对其他女人来说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征服欲被勾起,就像能征善战的将军,遇到不肯投降的城邦,他不会愤怒,只会感到兴奋和激动。
主动投怀送抱的女生,再漂亮他都提不起多大兴趣,唯有人妻和十分高冷的女人能让他兴奋,前者刺激,后者有一种特殊的成就感。
在姓陈的眼里骆雯雯属于后者,他迫不及待想将骆雯雯折磨到求饶,但又按住欲火,补充耐心,甚至希望骆雯雯别太轻易屈从,越拼命抵抗越好,否则会失去许多趣味,因为捕捉的难度决定快感的上限。
他每次撞见骆雯雯,笑着给骆雯雯打招呼,丝毫不遮掩想要吃掉她的眼神。骆雯雯都是回一句,然后快步走开,不够礼貌,很冰冷,甚至还有几分厌烦。姓陈的非但不生气,反而高兴,就该这样,这样驯化起来才有意思。
他将骆雯雯叫到办公室,一边东拉西扯,一边紧挨骆雯雯坐下,担心她不挪开。她常走到骆雯雯旁边,先伸手轻轻揽住她腰,然后朝屁股摸去,担心骆雯雯不阻挡。他叫骆雯雯陪他出差,担心骆雯雯答应。还好骆雯雯没让他失望,没有顺从。他决定,征服骆雯雯那天,要用上所有的手段,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能想,越想越激动。
骆雯雯很想辞职,但是,一来,在龙国,三十五岁后找工作十分困难。二来,眼下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于是选择了忍,对姓陈的敬而远之。
来到公司,吃午饭的时候听说公司要举行一次竞聘,其实就是裁员。
龙国存在一个现象,外资企业高管的脑子都很笨,需要裁员,会老实按照法律规定赔偿,甚至翻倍赔偿,远没有很多本土企业高管的脑子聪明,为了避开赔偿,他们想出了各种各样的应对办法,竞聘就是其中之一。
所谓的竞聘,举个例子,比如五个人,需要裁掉三个,于是对他们进行一次工作能力考核,留前两名,后三名调去待遇很差的岗位,逼他们自己离职。
说辞是,好的岗位,给了你们去竞争的机会,但你们的能力比不过别人,有什么办法?怪得了谁?公司都不需要你们了,但担心你们失业后找不到工作,还给你们安排了别的岗位,你们还不知足,还想怎样?总之,好处都让他们占了,好话都让他们说了,无比恶心。
这里的“能力”,主要包括是否有关系,是否会讨好领导,和年龄的大小。
前两者不谈,专道后者。龙国最不缺年轻且听话的牛马,在公家企业,公家拨钱,排资论辈,越老越妖,但在自主盈亏、不养闲人的私企,年长的牛马被歧视和被淘汰的现象很普遍。不论多么恶心的现象,一旦普遍,成了“哪里都这样”,就可以拿出来当规则恶心人了。
没关系,不会讨好领导,年龄大,指的就是骆雯雯他们这一号人。
眼下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一旦失业,怎么办?
听说这一消息后,骆雯雯天天失眠。
一天下午,刚下班,医院打来电话,说她父亲休克了,正在抢救。骆雯雯急忙赶到医院,已经抢救回来,医生跟她说了一大堆话,她只听懂一句——“准备二十万手术费。”
二十万,她现在一千块都拿不出来,给她父亲的第二任妻子打去电话,一提到钱,对方立刻挂断了,给母亲打去电话,得到一顿骂。
父亲说不想治了,想回家。
骆雯雯说,医生说能治好。
“可是,雯雯,爸不想连累你。”
骆雯雯生平第一次看见父亲哭,残忍的病魔已经将她父亲高大健壮的身躯折磨到骨瘦如柴,将她父亲刚强坚硬的意志折磨到几近崩溃,她没有跟着哭,而是攥紧拳头,道,“爸,您不要想太多,安心养病,其他的事情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