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被阿亮一帮人抓到一个废弃的厂房里,打了一顿,吊了起来。
李永孝走到大山面前,道,“我是个讲道理的人,当时我们去找雷春友算账,是你们那位叫桂林的兄弟站出来和我们作对,所以我们才杀了他,他是咎由自取。你们为兄弟报仇,杀了欢欢,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我跟你们的戴会长和段老大不同,在我这里放在第一位的不是利益,而是兄弟情义,所以欢欢这笔血债,非叫你们偿还不可。另外,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说出另外三个人在哪里,我就饶你不死。”
呸,大山一口痰吐李永孝脸上。
李永孝是个讲究人,恶心坏了,忙去一旁的洗手池清洗。
周陵打开一桶汽油,泼大山身上,“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大山丝毫不惧,怒骂道,“我干你娘。”
周陵摇了摇头,掏出火机,将大山点燃。
综保拉上窗帘,心绪复杂到了极点。他想继续比试,因为女子实在太漂亮,加上自己花了大价钱,实在不舍就此罢休。
但大山怎么办?不立刻想办法搭救,他必死无疑。但怎么救?自己一个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打电话给韩野和阿南,他们也想不到办法。打电话给段建华,段建华严令不准他们回云都,自己违令在先,恐怕也无济于事,还要白挨一顿骂。
怎么办?
怎么会这样?
“大哥,怎么了?”女人坐起来,询问综保,一脸关切,俏丽的容颜和婀娜的身段,无遮无挡,触手可及,迷死人了。
综保的心痒得不行,似有手挠,又急得不行,如被火烧。
干!
干!
干!
“我改天再约你。”综保穿上衣服离开,决定孤身去救大山。
但综保的勇气到楼下就消失了,他不敢去开车,怕中了埋伏,从后门离开酒店,打出租车回到藏身的小镇。
从出租车上下来,不知道回去后如何跟韩野和阿南说这件事,综保站在镇口的晚风中,不知所措,欲哭无泪,后悔不已。
没有后悔药可吃,这是天道无情的地方,也是其巧妙所在。
天逐渐完全黑了,韩野连续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阿南也连续给他打了几个电话,综保不敢接,最后将手机关机,找了家宾馆住下。
住了三天,一口饭没吃,每天用酒精麻痹自己。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综保终于鼓起勇气,给韩野打去电话,说了事情的经过,然后等着挨打挨骂。
韩野和阿南已经从段建华那里得知大山被烧死,联系不上综保,还以为综保也出事了。接到综保的电话,先欣喜他没事,听完事情的经过,两人赶到综保那里。
韩野什么也没说。
阿南双手揪住综保的衣领,怒骂道,“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你把大山害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怪我,都怪我,都是我的错。”综保抓头顿足,痛哭流涕,肉眼可见的难受。看见韩野和阿南,虽然羞愧,但心一下子踏实了。
“你看着大山被抓走,为什么不救他?你为什么要躲起来,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们?你知不知道大山被他们活活烧死也没有出卖我们?”阿南真想狠狠打综保一顿。
综保大哭,“告诉你们,你们能有什么办法?我也想救大山,但是他们人多,我救不了。我也想冲上去和大山一起死,但是当时我丧胆了。有你们在的时候,我天不怕地不怕,但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干,……”
又过了几个月。
一天晚上,瓢泼大雨,戴奕坤在外出回家的路上,发生车祸,当场死亡。
葬礼举办得十分隆重,前来吊唁的人不计其数。
李永孝也来吊唁,带着一大帮小弟,同舟会的人对他们怒目而视,但他们毫不在意,鞠躬不低头,上香用单手。同舟会不少人怒不可遏,要不是考虑到是在灵堂上,当场就要和他们动武。
祭拜完,李永孝走到段建华面前,虚情假意道,“兄弟,节哀!”
段建华点了一下头。
“找个时间,聊一聊?”
段建华又点了一下头。
李永孝带着小弟们离去。
三天后,一条巷子里。李永孝约段建华在巷子里的一家路边摊吃夜宵。段建华到的时候,李永孝已经等着了。段建华是一个人,李永孝也是一个人。
“我点了烧烤和两份炒河粉。”李永孝道。
“挺好。”段建华坐下。
“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经常来这里吃宵夜?当时云都黑帮无数,不像今天,同舟会一家独大。我们跟着坤叔,今天跟这个帮派打,明天跟那个帮派打,每次打架,不是你冲第一个,就是我冲第一个。
终于将所有敌人打倒,眼看就要过上好日子,长庆私自贩毒,被条子抓住。长庆是你们北城的人,理当你去灭口,但坤叔的女儿怀了你的孩子,为了保全你,坤叔召开生死会,所有的签都是义字签,但你们事先通过气,谁都不吭声,等着我站出来。雷春友很有骨气,剁到第七根手指才肯交代。
最敬重的老大,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居然联合起来算计我!
我在号子里蹲了八年,在转身都困难的铁房子里蹲八年,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出来后,父母过世了,妻子改嫁了,儿子不认我,你们还要排挤我!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多么伤心?多么绝望?
我的牢,是替你坐的,你的阖家欢乐,是我的妻离子散换来的。
所以,我叫他们在姓戴的身上反复碾压,并非我喜欢血腥暴力,而是因为只有这样,我的疼痛才能稍稍舒服一点,我的恨意才能稍稍平复一些,你能懂这种感觉吗?”
段建华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吐了雾,“我承认,我们同舟会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现在,地盘你占了,人你也杀了,还打算怎样?把我们剩下的人都杀完?”
李永孝的一大特点,是他不论说什么话,语气都很平和,不徐不疾,并且几乎不带感情,“兄弟啊,我杀戴奕坤,不光是为了报仇雪恨,也是为了帮你。古言有云,‘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戴奕坤在的时候,你一直被压着,现在戴奕坤往生了,没有再压着你,正当大展身手,成就一番伟业。
时代在发展,用旧思维,守着老摊子,只会被淘汰。云都七成以上的夜场都掌握在你们手里,把这些资源拿出来给我做通路,赚到的钱,我分你一半,互利共赢,彼此都能实现飞跃,何乐而不为?”
段建华略作思考,道,“永孝,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不行。盗亦有道,贩毒伤天害理,祸国殃民。”
“没有商量的余地?”李永孝问。
“没有商量的余地。”段建华摇了摇头,回答得很干脆。
李永孝脸色一沉,道,“兄弟,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在跟你谈合作,而是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啊,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段建华抽完烟,掐灭烟头,“永孝,贩毒不会有好下场,听我一句劝,趁早收手,不要再造更多罪孽。”
这时,夜宵店老板将李永孝点的烧烤和炒河粉端上来。
“这里换了厨子,不再是以前的味道,之前我一个人来吃过一次,难以下咽。”
李永孝说完,起身离去,与此同时,阿亮带着一大帮人朝段建华走来,个个凶神恶煞,手持棍棒。
段建华身后也走来一大帮人,韩野,阿南,综保三人领头,也个个凶神恶煞,手持棍棒。
夜宵店老板见状,知道将会有一场恶斗,怕被殃及,摊子都来不及收,赶忙躲了起来。
两帮人冲向对方,挥刀舞棍,打成一片。一时间,击打声,如擂鼓夯土,惨叫声,如百鸟争鸣。
打了一阵,两边都猛,但段建华这边的人没李永孝那边的多,渐落下风。
阿南是打架的一把好手,连续打翻数个,撞上阿亮。阿亮朝他勾了勾手,阿南大怒,冲上去一脚将其踹翻,挥棍打去,棍子却被阿亮双手接住,一时收不回来。此时,后背被人偷袭,连吃几脚,阿南奋力收回棍子,转身去斗那人。阿亮趁机起身,拔出短刀,冲上去,在阿南后腰上连捅数刀。阿南吃痛,跪地。
韩野看见,急上去救,横扫一棍,打在阿亮嘴上。阿亮后退两步,抱嘴嚎啕,不知被打掉了多少颗牙齿?
这时,段建华见势头不好,急忙叫撤。同舟会这边的人边打边退,只有韩野,他见阿南倒在地上,后腰血如泉涌,推之不动,摇之不醒,叫之不应,像是已经死了,顿时狂怒,不要命冲上去将阿亮扑倒,乱拳朝其头上猛捶。阿亮被捶得七窍流血,不省人事。
综保冲上去救韩野,双双被打瘫在地上。
段建华领着残兵败将后撤,退路被周陵带人截断,遭前后夹击,全军覆没。
周陵将段建华拖到李永孝面前。
段建华被打得遍体鳞伤,吃力站起来,对李永孝道,“恭喜呀,你赢了。”
“前不久发生了一个新闻,有一个包工头,经常少给农民工工资,或赖三千,或赖五千。后来,拖欠一位农民工一千六百块,死活不给,被灭满门。那位农民工,被批罪大恶极,判了死刑。
所以,兄弟,你又错了,这样的斗争,没有赢家。
不是所有的人被欺压了,都会忍气吞声,当初你们联合起来算计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李永孝脸上罕见的布满阴云,说完给了周陵一个眼神。
周陵会意,左臂箍住段建华的头,右手持刀架在段建华的喉咙上,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