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哲妃点点头,轻声道,“霍北庭不是最看重名声么?想用颜憧做人质,我们偏不能让他如愿,先激他动手,若无咱们帮衬,他的准备一定不够充足。”
林儒生眼中有光闪过,连连点头,“对……你说的对!等到那时,清君侧的变成了咱们了。”
哲妃扯出一抹笑来,眸中闪过得意,“霍北庭如今自顾不暇,既要盯着辽顺的颜寞,又要盯着定北的颜辞,而咱们,只需要盯死了霍北庭。”
“父亲身在前朝,应当听说了颜纯从西北偷跑回来的消息了吧?”哲妃勾勾唇,笑容阴冷,“蠢货一个,西北如今施压朝廷,逼着章溥再嫁个公主出去,把他推上风口浪尖,这下,更是无人会操心颜憧了。”
“滚开!连我都敢拦,你们是疯了不成?”
院子里忽然响起动静,哲妃面上的笑容忽地僵住,与林儒生对视一眼,慌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才推开门,二人就瞧见了被一群宫人堵住了去路的颜沐。
“你们这群胆大包天的奴才,再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颜沐脸色涨红,几次想要冲破他们的束缚,却都是徒劳。
桂嬷嬷像是知道他此行目的,不愿让开,苦口婆心劝道,“殿下,娘娘正面见林大人呢,实在腾不出空来见您!”
“外祖父来了,有什么好避着我的?”颜沐抬眸瞪着她,不知从哪找来了把匕首,抵在颈前,“你们若不让路,我便死在钟粹宫门前!”
桂嬷嬷被吓了一跳,忙不迭命令所有宫人退后,“殿下……您这是何苦啊!莫要为难老奴了。”
“够了!”
哲妃一声呵斥,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她面色铁青,直勾勾望着门下面容清俊的男子,眉心紧锁,“让他进来。”
“……是。”有了主子的令,桂嬷嬷也不敢再拦,只能放他进去。
颜沐握紧手中的匕首,缓步走到二人跟前。
哲妃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冷静,“你又要做什么?”
颜沐稳住心神,仰着头看向这个养育了自己二十年的女人,“母妃,恳请您准许儿子领兵打仗。”
哲妃身子一僵,缓缓放下手,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你说什么?”
林儒生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满眼震惊,几乎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颜沐却是一脸认真,甚至屈膝跪下,沉声道,“母妃,如今大皇兄镇守辽顺,阿辞也远在定北,勤王不愿再战,只有儿子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要打仗做什么?”哲妃不明所以,皱着眉问道,“你平时都不曾和旁人大声说过话,如今张口闭口就是打仗,你到底要干什么!”
“母妃,西北得寸进尺,实在可恨,父皇女儿不多,皇姐如今不知所踪,只剩下小五和小七,小七连及笄礼都没过呢!”颜沐抱拳跪下,语气真挚认真,“儿子再怂再面,也绝不会允许西北那些杂碎视大楚威严于无物!”
“恳请母妃成全!”
“混账!”
一耳光抽过去,院中瞬间变得安静。
哲妃眼中含着热泪,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男子。
直到这一瞬间,她才明白颜憧的话是什么意思。
颜沐,太过重情,优柔寡断,不堪为一国之君。
“母妃……”颜沐眸光晃了晃,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挨这一巴掌,“儿子做错了什么……”
“你错,错生在了帝王家!”
哲妃只留下了这句话,便愤然离去,将屋门摔得作响。
“沐儿,快起来。”林儒生俯身扶起他,无奈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你母妃是怒其不争,气你感情用事,外祖父知道你的性子软,人又好说话,可无论是五公主还是七公主,她们与你并非一母同胞,你何必理会他们?”
颜沐半垂着眸子,面上有些恍惚,“可我们是亲兄妹,她们也是父皇的孩子……”
“天家,哪有亲昵一说?”林儒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顺势拿走他手里的匕首,“你身板弱,上战场无疑是去找死,你若是出了什么事,不是要了我和你母妃的命吗?”
“可……”颜沐犹豫不决,悻悻看着他,“若是外孙能护住大楚的尊严,前朝那些大臣也会支持外孙的,想要成大事,光有外祖父和母妃是万万不够的,我还要获得更多人的认可和尊重。”
“外祖父,这难道不是千载一逢的好机会么?”
林儒生愣了一瞬,握着他肩头的手松了些,似乎是在思索他的话。
颜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眸底飘过一丝紧张,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你说的,外祖父心中有数了,待我向你母妃好好说说。”林儒生长叹一声,望向他的眼神里多是慈爱,“你又不是不知道,对你母妃使小性子一贯没用,倒不如先来找外祖父聊聊。”
颜沐垂眸,长睫遮住眼底的情绪,“外祖父,你为何答应的如此痛快?难道是……胸有成竹?”
林儒生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笑容得意,“你放心,外祖父什么都为你准备好了,只要我家沐儿有野心,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说着,林儒生凑近了他一些,沉声道,“三百里之外有个茁村,山上山下分别藏着外祖父招来的一万士兵。”
颜沐眸光一闪,望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林儒生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笑得和蔼,“沐儿,你只需要记着,外祖父和母妃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为了你,我们可以抛弃一切,甚至性命,只有争气,才是报答我们唯一的办法。”
话落,林儒生像小时候那样捏了捏颜沐的脸颊,眼底的慈爱快要溢出来,“让他们给你拿伤药来,莫要让这么俊俏的脸肿起来。”
他转身朝着殿内走去,临关门前,还朝着颜沐眨了眨眼睛。
房门关紧,颜沐的一颗心也沉入谷底,“茁村……赵小姐说的都是真的。”
苏橙的信上写得清清楚楚,外祖父私调盐价,从中牟利,养护私兵,害得百姓苦不堪言。
这份爱,太过沉重混乱,自己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