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分头大咧咧落座,一脚踩在凳子上,甩了甩头发。
“小本买卖,垃圾清倒,需要的话就消费。”
“怎么个收费法?”
“不多,五十元。”
还真是不多,一下就是半个月的租金。
孟月仙直接从腰包里掏钱拍在桌上,“那就好走不送。”
中分头拿起钱,一脸嘲讽地笑,一晃一晃地离开,“想在这开店,是龙盘着,是虎卧着。”
陈启无可奈何,因为这种人他最熟悉。
缠着你,吸你的血,吃你的肉。
“仙姨,如果给了,就得一直给。”
孟月仙也不气馁,“用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生意慢慢养,想一下生意火爆,哪可能?”
晚饭时间,倒是有些客人进门。
孟月仙吆喝累了就换妮子,妮子吆喝累了又换陈启。
硬是吆喝进几个客人。
八点一过,孟月仙数了数今天的营业额,三十六元。
今日额外花销,保护费五十,定新牌匾十元。
别说挣钱了,开门第一天就是赔钱。
“关门吧,我带点饺子给傅教授送去,你们吃饭,吃完了就回去休息。”
陈启跟妮子的士气低落,孟月仙笑着打趣。
“这才第一天,后面日子长着呢,咱先练手,熟悉熟悉打配合,到时候忙起来才招呼得住。”
妮子有点过意不去,“要不,要不先别雇我了,你俩也忙得过来。”
“你还是在吧,早上那一波,咱就手忙脚乱的,别瞎想了,明天还得早起,吃了就回家去。”
孟月仙拿着饺子坐上港田,慢悠悠往傅淮川家去。
好些日子没去看他,这开业的饺子说好了给他带回去。
秋风习习,街边落叶不时飘落,一派萧索的秋意。
等她到了傅淮川家,见他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你怎么来了?不是今天开业吗?”
傅淮川很是惊喜,还以为过两天孟月仙才会来。
孟月仙笑笑,“给你煮饺子吃。”
等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柜子深处的酒瓶也被放在桌上。
傅淮川坐在对面,敏锐地发现孟月仙兴致不高,或者说她藏得很好,还是被他发现。
孟月仙饺子就酒,喝了一杯又一杯,话也越来越多。
“你说这人哈,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呢~”
“你碰到什么事儿了?”
“没有。”
“秋天来了,在我们老家,可以爬树上采松塔,你见过吗?秋天山上的兔子也肥,炖一锅,香~”
“你想家了?”
“没有。”
短暂沉默过后,孟月仙挑起话题。
你休息在家给你开工资吗?”
“不知道,我没请过这么久。”
“还是有单位好,给发工资,我们这种人,手停口停。”
“你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傅淮川觉得今天的孟月仙就差脑门上写着闹心两字了。
“没有。”
孟月仙不想说,她觉得自己能解决好。
只不过今天接连发生的事儿让她有些无能狂怒,她压制了那些愤怒,想理智地寻找办法解决,可情绪依然在。
傅淮川见她死不张口,也不再追问,只是默默在一边看书。
孟月仙喝光了酒瓶里的所有酒,开始哈欠连天,站起身就要收桌子,却整个人摔在地上。
一天下来,肚子空空,根本吃不下东西,空腹喝酒,醉得格外厉害。
傅淮川赶紧拄着拐杖站起想去拉她,孟月仙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哈哈直笑。
“我,我告诉你,我觉得,我喝多了,哈哈哈。”
茅台虽柔,可喝多了肯定是要醉的。
以前她可以硬逼着自己清醒,今天却放肆地让自己醉了。
连轴转了这么久,她第一次感觉有些累。
在家里要主持大局,在店里要稳定军心。
在傅淮川这里,她什么都不用做。
她只需要做自己。
傅淮川见她真喝多了,费力将她拽起。
幸亏现在手臂恢复得好,能扶着拐杖,要是前一阵就只能给地上的孟月仙递个枕头。
孟月仙倒是懂事,晃来晃去拒绝傅淮川拉她,自己走去洗手间。
醉成这样,还知道刷个牙,刷好又开始晃着往自己的卧室走,刚走到门口,又摔倒在地。
傅淮川实在看不过去,拄着拐杖又去扶她。
没这么欺负残疾人的。
傅淮川好不容易把孟月仙从地上拖到床上,脚下一松,正好压在孟月仙的身上。
迷迷糊糊的孟月仙被傅淮川的重量压得龇牙咧嘴,睁开双眼。
四目相对,呼吸可闻。
只有淡淡的月光柔和地包裹着他们二人。
傅淮川的左手撑在孟月仙的耳侧,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合。
孟月仙的双眼迷蒙带着水汽,两颊染得粉红,她迷惑地看着那双泄露深情的双眼,还有紧抿的嘴唇。
“你会亲嘴儿吗?我教你……”
傅淮川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叫会亲嘴吗?
他真没亲过……
他看着那张红润的小嘴微微张开,不由自主地吻了上去。
唇齿间的柔软缠绵,让他所有的杂念在这一刻随着温柔一并沦陷。
他能品尝到薄荷混着酒香,气喘吁吁地迷醉。
她的喘息声让他浑身发烫,不由抱紧她的身体。
震耳欲聋的心跳震得他发晕,氧气快速流失,他饥渴地想要争夺那一口甜蜜。
他的耳畔是她的手指,一遍遍描绘着他耳朵的形状。
心底那头陌生的猛兽,快速吞噬他的理智,就在他的手开始循着本能游走的时刻。
孟月仙发出轻微的鼾声。
清晨的阳光,刺得孟月仙睁开眼。
她的大脑昏昏沉沉,却不得不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茅台就是好,第二天头都不带疼一下。
刚走到客厅,就见傅淮川拄着拐杖站在厨房的背影。
孟月仙走到餐桌边,就见自己的玻璃杯里装满水,“什么水?”
傅淮川也不回头,还挺忙,“蜂蜜,你喝吧。”
一听说是蜂蜜水,孟月仙举起杯子,一口气喝干,看向墙上的时钟。
九点多,这真是罕见的睡了个大懒觉。
孟月仙叹了口气。
堕落,真是太堕落,竟然睡到现在。
一碗山药小米粥被端上桌,还有一个切好流油的咸鸭蛋。
“吃了再走。”
孟月仙低头仔细闻了闻,小米粥米香浓稠,一点糊味都没有。
“哟~这厨艺大涨啊。”
傅淮川坐在对面,摊开早上刚送来的报纸。
“谢谢夸奖。”
孟月仙正没胃口,眼前的小米粥跟咸鸭蛋倒是让她有了些食欲。
三两下就吃了一碗,她就钻进洗手间好好冲了一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匆匆出门,“走了走了。”
傅淮川看着空空的碗,还有没吃完的咸蛋。
刚刚他是刻意强装淡定,可孟月仙跟平时毫无两样。
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昨天断片,今天宿醉的孟月仙骑着港田,冲去店里。
妮子正站在门口吆喝,陈启擦拭光洁的桌面。
“吃了没?”孟月仙看两人脸色,便知道早上的生意如何。
陈启抬起头,“吃了,也不忙,你晚点来都行。”
孟月仙见门口吆喝收效甚微,把妮子叫回来。
“陈启你去买一袋黄豆,再买个小石磨,咱磨点豆浆送,横幅再挂上,饺子半价接着卖。”
一开始孟月仙说开业当天半价的时候,陈启就闻所未闻,觉得没必要。
所以今天他就把横幅收了起来。
生意本来就不好,还半价,更挣不了几个钱。
“舍不的孩子套不住狼。”
这是孟月仙目前能想到唯一的自救方法,能不能行,得先试试。
陈启拿着港田的钥匙出门,孟月仙跟妮子架着梯子挂条幅。
天底下没有不爱占便宜的人,条幅挂上没多久,店里陆续就进了几个客人。
多是些普通工人,昨天半价吃过,觉得量大管饱,便宜实惠。
还有几个附近住的居民,实惠还在,这才进店光顾。
陈启买了豆子回来,全都倒进大盆里浸泡,明早就能磨豆浆。
石磨不大,放在灶台靠墙的角落,也不占多少地方。
街对面不远处的盒饭店门口,老夏媳妇儿阿菊叉着腰,看陈启跟孟月仙把石磨抬进店。
她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呸,穷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