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宝儿揉了揉眉心,觉得这次的怨气怕是比之前的几个更难平。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已经知道了代胭脂的怨气是什么。
她是想为自己的儿子讨个公道。
可晋王谋逆是真,即便不是自愿,谋逆也是事实。
明德帝已逝,李庆也驾崩,能证明李逸川是被逼无奈的人都没了。
光凭他们一张嘴说,要如何证明李逸川的清白?
见陆宝儿紧皱着眉,李婵依心知此事很难轻易结束,只得安慰道:
“宝儿,你尽力便好!”
“若李家人真死于太妃怨气,那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大雍成于明德帝,败于明德帝。
从他让晋王成为太子的磨刀石开始,大雍的气数就注定不会长久。
“月姨,我会证明晋王的清白的!”
陆宝儿神色认真地看着李婵依。
怨气的影响一旦散开,定会伤及无辜,或许祁慕和周玉也免不了被影响。
然而,陆宝儿不仅是为了他们,也是为了原主。
有些事,李婵依不说,但她的神情表现陆宝儿都看在眼里。
她猜到了很多事,也和李婵依一样,不敢说。
也许只有证明了晋王的清白,这个秘密才能说出口吧!
现在问题又来了:这次的刀该赊给谁呢?
一般赊刀人的刀只赊给苦主,可这次的苦主尚未出现,代胭脂的怨气暂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
正当她思索时,林刀忽然将刀递给了她:
“若是不知道赊给谁,便赊给自己吧!”
“我自己?”
陆宝儿望着那把锈迹斑斑的刀,沉默良久后伸手接过。
“好!那这把刀我就赊给自己!”
这个自己,指的是原主陆宝儿。
这桩案子里,真正的苦主是她!
陆宝儿握着刀柄,轻声道:“我一定会还他清白的!”
正说着,皇上身边的太监来了。
“皇上有旨,宣宝安郡主即刻去御书房觐见!”
陆宝儿微微颔首,跟着太监去往御书房。
她让林刀留了下来,守住代胭脂的陵墓,以免再出现新的问题。
御书房里,陆宝儿到的时候,不仅李昭云在,太皇太后和太后也在。
李昭云应该跟她们说了陆宝儿赊刀人的身份。
“宝安见过陛下,见过太皇太后,太后!”
李昭云:“免礼,赐座!”
太监搬来椅子,陆宝儿行礼后便坐了。
李昭云:“听说先月贵妃的陵墓炸开了,是怎么回事?”
陆宝儿回答:“人死有怨,怨气难平,故而棺裂。”
话音刚落,太后便拍桌怒道:
“放肆!陛下面前,也敢胡言乱语!”
陆宝儿睨了她一眼,神色淡淡道: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陛下最清楚!”
太后还想说什么,却被太皇太后拦住。
“好了!宝安已经被册封为郡主,是婵依认下的义女,入了玉碟便是家里人,你这个当外祖母的何必如此疾言厉色。”
“宝安,依你看,月贵妃为何会有怨气?”太皇太后问。
陆宝儿眸光微暗:
“我抚摸尸骨的时候看见了,晋王在宣正门自尽……”
闻言,太后和皇上都露出惊讶之色。
太皇太后却很镇定,仿佛早就猜到了似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
“都死去那么多年了,怎么还放不下啊?”
陆宝儿:“唯一的儿子被自己的丈夫害死,谁能放得下?”
“放肆!”太后再次发怒,只是这次心虚了些。
“晋王之死是他咎由自取!”
陆宝儿忍不住发出一声讽刺的笑:
“太后娘娘,您在这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月贵妃的怨气一旦蔓延开来,皇室的人会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相信你们还记得陆家的惨况吧,当年因晋王一案被牵连的人应该不比琅城百姓少吧!”
太后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陆家发生的事不是秘密,先帝是怎么死的也不是秘密。
想到当时的景象,谁都不可能淡定如常。
尤其是李昭云,他是亲身经历过被怨气侵蚀的痛苦的。
若非陆宝儿的那颗药,他那时恐怕就已经死了。
“可月贵妃已经死去多时,若有怨气,为何现在才发出来?”太皇太后问。
陆宝儿微微摇头:“这个我不清楚,但怨气散开是事实。”
李昭云不再犹豫,道:
“陆宝儿,朕给你便宜行事之权,你可有把握解决?”
陆宝儿:“那就要看这便宜行事之权究竟有多便宜了。”
李昭云将一块令牌交给陆宝儿:
“见此令牌如朕亲临,这权利可够?”
陆宝儿接过令牌,颔首道:
“我会尽力的!”
“但在此之前,我想问问太皇太后……”
陆宝儿看向她,一字一句道:
“月贵妃是怎么死的?”
太皇太后冷静的面容忽然有了一丝皲裂,捻着佛珠的手也轻颤了一下。
陆宝儿眯了眯眸,道:
“她不会是被人害死的吧?”
后宫争斗不罕见,当年的太皇太后更是不如月贵妃得宠,也不如她受百姓爱戴。
若非她母家献上军队,这皇后本该是月贵妃的。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回答道:
“她的确是被人害死的,但不是哀家。哀家虽处处比不过她,但也不屑于害死她。”
“那是谁害死她的?”陆宝儿问。
太皇太后抿唇半晌才出声道:
“是皇上!”
她口中的皇上自然不是李昭云,那便是当时在位的明德帝了。
陆宝儿蹙眉,不解道:
“都说月贵妃深受宠爱,这大雍的江山都是她陪着打下来的,明德帝为什么要害死她?”
“为什么?”太皇太后冷笑一声:
“因为代胭脂她太天真了!”
“她是哀家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也是最蠢的女人!”
“她计谋无双,却单纯得可笑,竟妄想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还要夺世家之权,分田地给百姓。
她想要一个充满平等自由的世界,可这个世界有那么多魑魅魍魉,她只有一个人,怎么斗得过啊?”
陆宝儿藏在袖子底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
“明德帝也是那魑魅魍魉中的一只?”
太皇太后冷笑一声:
“你小瞧他了,他不是其中一只,而是其中的皇。”
“但他并没有亲手杀了代胭脂,只是将她困在了皇宫,试图磨灭她的意志。
可她的意志太强了,到死也未能消失,反而在她的孩子身上延续了下来。”
话听到这,陆宝儿心一惊:
“所以就算晋王不反,明德帝也会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