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好启动“土豆丰收计划”的命令，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北方同盟高层的平静湖面，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当然，除了林好和陈博文，没人知道这个计划的真实内容。在对外的口径里，这是一项旨在“彻底解决同盟粮食问题，利用最新生物技术改良高寒地区土豆品种”的“农业一号工程”。
但这个解释，骗得了普通士兵，却骗不过李墨涵和王大彪这种人精。
柏林，临时指挥部。
王大彪一脚踹开李墨涵办公室的门，把一份文件“啪”地拍在桌上，震得笔筒里的笔都跳了起来。
“老李，你给俺瞅瞅，这他娘的是啥玩意儿？”王大彪瓮声瓮气地吼道，唾沫星子喷了李墨涵一脸。
李墨涵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了擦脸，扶了扶眼镜，才拿起那份文件。
这是一份物资调拨单。
上面罗列的项目，看得他眼皮直跳。
“调拨鲁尔区克虏伯工厂全套高精度离心机……用途：乳品脱脂？”
“调拨德意志物理研究院全体专家……身份：农业技术顾问？”
“调拨西伯利亚乌拉尔山脉第3号矿区全部产能……矿产：高品质钾盐（化肥原料）？”
“紧急划拨‘国际反恐战争赔偿基金’五吨黄金……项目：新型温室大棚建设？”
王大彪一屁股坐在李墨涵对面，桌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俺就不明白了！”他一拍大腿，“大帅是不是让柏林的娘们给迷糊了？东边马上就要跟东岛国那帮孙子干仗了，赵能侃那个二流子天天发电报要船要炮。大帅倒好，不给前线批军火，反倒把咱好不容易从德国老那抢来的宝贝疙瘩，全都拿去‘种土豆’？”
“还有陈博士，那可是咱的大拿，捣鼓出来的玩意儿一个比一个好使。大帅把他调回去，不让他研究新大炮，让他去研究土豆怎么长得更大？这不是扯淡吗！”王大彪越说越气，“俺看，大帅就是魔怔了！不行，俺得去劝劝他，这仗要紧，土豆啥时候不能种？”
说着，他就要起身。
“站住！”李墨涵突然低喝一声。
王大彪愣住了，他很少看到李墨涵用这种严厉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李墨涵缓缓站起身，在房间里踱了两步，然后停在窗前，背对着王大彪，用一种无比深沉的语气说道：“大彪，你糊涂啊！”
“俺咋糊涂了？”王大彪摸着自己的大光头，一脸不解。
“你只看到了眼前的蝇营狗苟，却没看到大帅布下的万世棋局！”李墨涵转过身，双眼放光，神情狂热，“你以为大帅真的是在种土豆吗？”
“那不是他自己说的吗？农业一号工程！”
“愚蠢！兵者，诡道也！大帅何等人物，他的真实意图，岂会如此轻易示人？”李墨涵指着那份调拨单，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你看看这些东西！离心机是用来脱脂的？物理学家是用来当顾问的？钾盐是用来当化肥的？黄金是用来盖大棚的？你信吗？”
王大彪被他问得一愣一愣的，仔细一想，好像是有点不对劲。种土豆哪用得着这些玩意儿？他老家种土豆，刨个坑埋进去，浇点粪水就行了。
“那……那大帅这是要干啥？”王大彪被勾起了好奇心。
李墨涵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大帅这是在……铸造‘国之重器’！”
“国之重器？”王大彪更迷糊了。
“你我都知道，我们陆军虽强，但面对鹰酱和约翰牛这样的海上强权，终究是鞭长莫及。赵能侃将军虽在东海侥幸得胜，但不过是奇兵一招，不可复制。若鹰酱倾国之力而来，我们如何应对？”
李墨涵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性：“所以，大帅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常规的办法去赢得战争。他要的，是彻底终结战争！”
“终结战争？”
“没错！”李墨涵的眼神愈发狂热，“大帅正在秘密研制一种前所未有的武器！一种……足以让所有敌人闻风丧胆，不敢再有丝毫异动的……终极武器！”
“这个所谓的‘农业一号工程’，这个‘土豆丰收计划’，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大帅用‘土豆’这个最不起眼、最和平的名字，来命名这个最恐怖、最强大的武器。这其中蕴含的深意，你可明白？”
王大彪听得目瞪口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李墨涵继续他的“解读”：“土豆，可以果腹，可以救人，这是‘仁’；而这个‘国之重器’，可以毁天灭地，可以杀人，这是‘威’！大帅将‘仁’与‘威’合二为一，其意在于告诉天下：我有雷霆手段，但心怀菩萨心肠！我不欲战，但谁敢逼我一战，我便让他万劫不复！”
“这……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霸气！这才是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最高境界啊！”
王大彪张着大嘴，半天没合上。他愣愣地看着李墨涵，又想了想林好平时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感觉完全对不上号。
但是，被李墨涵这么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他好像……又有点信了。
对啊！大帅怎么可能真的去关心土豆长多大？他一定是另有深意！
“俺……俺好像有点明白了……”王大彪喃喃道。
“你明白了就好！”李墨涵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质疑大帅，更不是去打扰他。而是要不惜一切代价，为大帅的‘土豆丰-收计划’，提供最好的掩护！”
“东岛国那边，必须打！而且要大打！打得越热闹越好！把全世界的目光，都吸引到东边的战场上！如此，才能没人注意到，我们在西伯利亚的荒原上，到底在干什么！”
王大彪的眼睛瞬间亮了。
“干他娘的！俺明白了！”他一拳砸在手心，“老李你放心！这事儿包在俺身上！俺这就给赵能侃发电报，让他往死里闹！俺这边，也把鹰酱和约翰牛的‘观察员’伺候好，天天带他们喝酒看戏，让他们没工夫想别的！”
看着斗志昂扬、领悟了“大帅真意”的王大彪冲出办公室，李墨涵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拿起笔，在一份准备呈报给林好的文件中，加上了一段自己的批注：
“大帅以‘种土豆’为名，行‘铸神器’之事，暗合‘道德经’中‘治大国若烹小鲜’之道。其声东击西，瞒天过海之计，已臻化境。李墨涵，顿首拜服！”
远在辅基要塞的林好，还不知道，他为了保密而随口编的一个代号，已经被自己的首席参谋，解读成了一套惊天动地的“阳谋”。他只感觉自己的后背，莫名有点发凉。